秋夜,河水已經寒涼,朱葛行走在水中,步履維艱。就算是刀山油鍋,他今天也必須得往前走。否則等待著他的,就是禁臠的日子。想到這個詞,朱葛的心都抖了兩抖。
還是趕緊走吧,理想和抱負,都在等著自己去實現。
為了防止偽軍跟上來,武功帶著為數不多的幾個弟兄,拖著傷重的腿在烏雞鎮的田野裏躲了大半夜,直到一切都安靜了,東方天泛出了魚肚白,幾個人才偷偷回到了烏雞山。
守在山上的三十幾人全都靜靜等在山口。遠遠見到有人回來,趕忙上前接應。
任武功再是個硬漢,流血留了這麼久,在回到山上,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那一刻,終於是暈了過去。
醒來時,房裏隻有鐵蛋在伺候著。
“大當家的,你醒啦!”
鐵蛋見武功張開了眼,哭著撲了上去。
“我怎麼了?”武功覺得口渴得很,腿上也是疼的要命。
“大當家的,你都暈了一天了,可把我們嚇壞了。還好有上次沒用完的藥……”
武功看到自己手上打著的點滴,皺了皺眉,不知道教書的知道他打了敗仗,害死了這麼多兄弟,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人呢?教書的。”武功做好被那張能講出一大堆道理的嘴念叨的準備。他更想跟他說,他失去了二叔,失去了百十來的兄弟,他心裏難受。
“先生他……他……”鐵蛋低著頭抹眼淚。
“怎麼?見老子打了敗仗,還真不理我了不成?”
房門開了,武功抬著頭想看到朱葛氣哄哄的樣子,卻隻見到獸醫拿著藥瓶進來。
“大當家的,總算是醒了,該換藥了。”
“鐵蛋!姓朱的呢?讓他來給老子換!”武功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大當家的,先生他……不見了,嗚嗚嗚……我找遍了山寨,也沒見到他,我猜先生可能是下山了。”鐵蛋看著大當家的越來越黑的臉,不敢直視了。
“昨晚上當班的是誰,給我叫來!”
他竟然走了?在老子為了他跟偽軍拚命的時候,他居然就這麼一聲不吭的遛了?他娘的,武功一拳頭砸在床楞上。“是……是小六子,我這就去叫。”鐵蛋風一樣的跑了出去。
獸醫換了藥,也跟著出去了。
武功側身,聞到了被子上枕頭上那個人的味道,鼻子有些發酸,這是他二十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強大。
小六子站在窗前,不敢抬頭。
“大當家的……您醒啦。”
“昨晚上有沒有見到教書的下山?”
“大當家的,我……我不知道。”小六子嚇得噗通跪在了地上,“大當家的,您饒了我吧!”
“說!”武功橫眉一調,心噔噔的跳。果然是發生了什麼。
“是,大當家的,昨兒夜裏你們一下山,我就……我就奉二當家的命令,來您屋裏,想……想殺了朱先生……”
“重新說,說實話!”
“大當家的,小的句句是實話,是二當家的交代我,隻要山下一打起來,我就殺了朱先生,再把他埋到後山……”
“你動手了?”武功強忍著殺人的衝動。
“沒……沒有,我進來的時候,先生拿著包袱正準備走,我要殺他,他說他再也不回來,再也不會見您,就算以後見了您,也會繞著道兒走,我……我真的下不了手,就讓先生下山了,大當家的,我真的沒動手,真的,朱葛先生從後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