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雞鎮的鎮民從來都把烏雞山上的土匪窩想象成山洞窩棚,為了活命,不情不願上了山,卻意外發現這裏竟然是這般模樣,山上參天大樹形成了天然屏障,把山寨隱藏的極好,山間路旁野花嫩草,山後河水清瑩,好一處世外桃源。頓時個個眉開眼笑,把山下家裏的糧食和值錢東西都搬了進來。鎮民被按組安排在各個院子裏,朱葛也收拾了自己曾經住過的書房,還把書籍都攤出來曬曬。
武功安排了保安隊輪流站崗放哨,不忘之前被滅門的慘痛教訓,這次武功在重要位置安放了從鬼子那搶來的迫擊炮和機關槍,又派人在山下鎮子裏望風,一有風吹草動,立即進、入戰備狀態。
一百多人齊上手,隻半天功夫,就把整個山寨重新整頓,桌椅門廊擦洗的潔淨光亮,大紅燈籠上的灰塵被雞毛撣子一掃而光,院子裏沒了雜草和落葉,就連訓練場上的武器架子都被整理的猶如當初。
朱葛從自己曾住過的書房裏抱著一摞書出來曬,無意中看到武功站在他的房門前,倚著門框,抱臂看著眼前的景象。他猜此時的武功心中必定不好受,環境恢複如初,但是原來的兄弟們卻再也回不來了。
他將書擺放在陽光充足的窗台上,走到武功麵前,伸出右手道:“從我這搶走那管鋼筆呢?借用一下。”
其實朱葛隻是想要轉移一下武功的注意力而已,他沒想到武功竟然就這麼從口袋裏拿出了那管鋼筆。
“用完趕緊還回來。”
“你……”朱葛摸著被武功的體溫捂得溫熱的鋼筆,心裏像是有一隻小貓在抓,癢癢的,“我的筆,你一個粗人非隨身帶著,裝什麼有文化!”
他紅著臉趕緊轉身往回走,生怕暴露出自己得意又害羞的心情。
“老子願意,”身後,武功低低道,“你的都是我的。”
朱葛雖然在往前走,可還是聽見了這句話,緊了緊手裏的鋼筆,腳步更快了。
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朱葛安靜坐在屋裏歇息,外麵卻突然傳來雜亂的說話聲,他趕緊跑出去,看到武功領著一家四口正朝他這屋裏走過來。
“怎麼了?”他認得,這是隨投奔親戚那一撥離開的百姓,“你們不是去外地了嗎?”
那家的家主見到朱葛就要下跪,朱葛慌忙伸手去扶。
“鎮長,我們昨日到達親戚家,才知道他們為了躲避戰亂,早就搬走了,不得已,我們隻能回來……求鎮長收留……”一家四口人全都跪地央求。
朱葛哪受得起,手忙腳亂去扶,武功倒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所有房子都安排滿了。”他冷不丁說了這麼一句。
這家人一聽,立即又跪,不單跪下不起來,還一直拉著朱葛的手不鬆開。
“有的有的,你們放心,我一定讓你們安頓下來。”朱葛一臉愁容。
“那間,有點兒小,但是打打地鋪什麼的,應該夠你們一家安身了。”武功伸手指向朱葛的房子。
“多謝鎮長,多謝武隊長,我們全家感恩戴德……”
朱葛安排了幾個人先帶他們去吃飯,自己則回到屋子裏,整理東西。
“你安的什麼心,以為我不知道。”他有些耍脾氣,幾本書拿來拿去就是不往出搬。
武功一件一件將朱葛的東西拎在手裏,嬉笑道:“反正在山下也是一起住的,怕什麼。再說了,你難道真的眼看這一家人沒地方去嗎?”
朱葛被噎的說不出話,抱著書跟在武功身後,去了他屋裏。
武功的房間其實很大,當然,床也很大。抱著朱葛的被褥枕頭放在床上時,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以後的日子,想想就“性”福啊!
一切安頓妥當,大家夥都對朱葛和武功感恩戴德的,家家做了飯往他倆房裏端。
武功的房間已經被朱葛收拾幹淨,二人吃過飯,從屋裏鎖了門,挪開了衣櫃。
打開石門,潮濕陰冷的氣流從裏麵竄出,朱葛縮了縮脖子,武功扯過旁邊的鬥篷給他披上。
二人相視一笑,舉著煤油燈往下走。武功隨手點燃牆壁上的燭台,山洞慢慢變得清晰。
朱葛有些憋悶,轉頭見武功皺著眉,不知在想什麼。
武功看到祖先石像,看到側耳石室的門依然開著,看到牆上斑駁血印和抓痕,一切曆曆在目。
這裏曾經是他的地獄。
“我差點兒就把你弄死在這兒了。”他點燃桌子上的蠟燭,進了耳室。
朱葛裹了裹鬥篷,跟了上去。
“我知道你下不了手。”
“你怎麼知道?”
“你神誌不清的時候,都能忍住不殺了我,在下不才,早就看出你對我的情深意重了。”朱葛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