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生死相離(1 / 2)

除夕夜,大雪紛飛,鄭亮提一壺燒酒,站在後院門口。

他已經在此徘徊多時,身上落了厚厚的積雪,他不敢進來,生怕自己再做出什麼傷害那人的事情,但最後,還是沒忍住,抬腳跨進了後院。

那人就站在門口,仰著頭,看這漫天大雪。

他比來時,清收了不少,也因舌頭的傷,幾乎不開口說話。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想要和這個人像以前一樣,促膝長談,或共同圍著小火爐,讀著論語和策論,或同裘同寢。

但是,這些都沒有,他囚禁這人在身邊,隻換來他越來越冰冷的目光,和無聲的控訴。

今天,他是有充足的借口,有備而來的,他堅信,他帶來的消息,一定會讓這人的臉不再冰冷麵對他。

朱葛站在門口,仰著頭想曾經的烏雞山,想鎮上的百姓,想學堂裏的孩子,想武功。

見鄭亮進來,轉身便要回屋去。

“我有事情要告訴你,關於他的。”鄭亮連忙開口,生怕門就這麼被關上了。

“他?”?朱葛正在關門的動作頓了頓,鄭亮口中的“他”,難道是功兒?

見朱葛打開門,讓出了門口的路,鄭亮自嘲的笑了笑,提著酒壺走進去。

他坐在桌子旁,拿過白瓷的茶杯倒了兩杯酒,無意中瞥見送來的中藥慢慢一碗放在那,似乎是動都沒有動過。

“你的傷還沒好,怎麼就不吃藥了,都涼了,我幫你熱熱。”他端起碗來,作勢要往旁邊地上的小圍爐上放。

朱葛搖頭,表示自己不會再喝。

已經過去這麼久,雖然舌頭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但卻傷了筋,到現在說話依舊沙啞、打結,甚至有些音是發布出來的。

他的聲音再不像從前那樣清脆溫潤了。

想到這,朱葛看著鄭亮的眼神中,便透出了一股怨恨之意。

鄭亮自然是明白的,這也是他不敢來此麵對朱葛的原因,他心中自知有過,也找來大夫為他看過,卻都是沒有任何效果的。

他還是將藥碗放在了圍爐上,邊撥著爐子裏的火炭,邊說道:“聽前線那邊傳來消息,八路軍打掉了日本人一個加強團,嚴重打擊了日軍在華北地區的勢力,現在八路軍勢如破竹,日本人節節失利,兵敗如山倒,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趕回老家了。”

朱葛的手抓在門框上,用力拍了一下。

終於!戰爭快要結束了。

他期待著鄭亮繼續往下說,鄭亮卻端起酒杯,遞給了他。

“天冷,喝點燒酒暖暖身子吧。”

朱葛紋絲未動站在門口,等著他說武功的事情。

鄭亮端著酒杯起身,直接送到了朱葛手上。

“今天除夕,我特意從軍營趕回來陪你,”他希望在朱葛的臉上看到一絲情感,哪怕隻是像過去那般同窗摯友的情誼,然而朱葛卻沒有任何回應。

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朱葛低頭看了一眼鄭亮手中的酒杯,默默端起來,抿了一小口。

“他怎麼了?”他沙啞著問道。

鄭亮心中剛剛燃起的小小希望,就這麼被這句話壓了下去。

原來,你喝我的酒,就是為了換他的消息。

他仰起頭,將杯中熱酒一飲而盡,隨後回到桌邊,又斟滿,再次喝光。

“如果他死了,你會愛我嗎?”他低頭把弄著手中空杯,眼神渙散。

“他死或是活著,我對你,也隻有這樣。”他沙啞的聲音透著陣陣涼意,直達鄭亮心底,他瑟縮了一下,覺得這屋裏突然冷了許多。

鄭亮苦笑,他倒了一杯又一杯燒酒在杯子裏,直到酒壺裏再也倒不出一滴來。

“酒果真能暖身啊。”他紅著臉,笑道。

“卻暖不了心。”他的舌頭僵硬,“心”字幾乎聽不清。

鄭亮卻是聽得再清楚不過,他頹然坐在凳子上,嗬嗬幹笑起來。

“嗬嗬嗬……嗬嗬……為什麼?”他抬起醉醺醺的眼,看著眼前雖清瘦卻絲毫不減溫潤的臉龐,“明明是我先愛你,卻成了你的恨。”

朱葛轉身去看外麵的雪,似乎下的更加大了。

“若讓我不恨你,就放我走。”他現在需要的,是自由。

“你要去哪裏?烏雞縣周邊所有縣城都在日本人統治之下,你要是現在回去,就是進了日偽區,就憑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日本人能殺你一萬次!”

聽到這話,朱葛再不能冷靜。

烏雞縣周邊?隆縣、泉城……都成了日偽區?那烏雞鎮的百姓可好?武功傷重可是進了泉城的醫院的!隆縣那邊,王川芎是否無恙……

太多的擔心和不確定,一股腦鑽進了朱葛心中。

“你已經無處可去了。”鄭亮在做最後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