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阿行與高進齊聲稱是,又說了幾句別的事情,道辭而去。

高進出門的時候,對章洛揚眨了眨眼,眼神狡黠。

章洛揚不由回以一笑。看樣子,她猜的沒錯,而高進讚成雲蕎的做法。

“給我沏杯茶。”俞仲堯語聲中有著淡淡的笑意。

“好。”章洛揚爽快應聲,環顧室內,見一角的花梨木架上擺著茶罐、茶具,走過去之前,喚小廝打一壺開水。

茶葉有碧螺春、廬山雲霧、黃山毛峰三種,她選了碧螺春,用茶匙舀出少許茶葉,放入白瓷杯裏。熱水送來之後,她先加了少許的水,等到茶葉舒展開來,將水加至八分滿,略等了片刻,送到俞仲堯手邊。

翠綠纖柔的芽葉緩緩沉入杯底,送到鼻端,清香撲麵而來。

茶水入口,馥鬱甘醇。

他眉宇舒展開來。她倒是懂得些門道,不似小廝那樣,茶葉胡亂丟進杯裏,立刻將水加滿,再好的茶都會損了原味。

章洛揚便轉回去繼續拚湊信紙。

過了一陣子,俞仲堯又喚她沏茶。

一連喝了三杯,還不夠。

章洛揚猶豫地看著他。

“你總得讓我手裏有點兒東西吧?”他振振有詞。

“茶喝多了也不妥,鬧不好會難以入眠。”

“本來就睡不著。”

“……”她哽了哽,默默地幫他再沏一杯茶,腹誹著:反正這人是怎麼樣都不肯好好兒照顧自己的,就沒見過這麼不惜命的。隨後心念一轉,將茶送到他手裏的時候問道,“三爺是因為夜不能寐才酒不離手的麼?”

他猶豫了片刻才答道:“這麼說也行。”

“那多久了呢?”

俞仲堯摩挲著茶杯,“不記得。”

“……”章洛揚凝住他略顯蒼白的容顏,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反正不大好過就是了。

俞仲堯見她站在近前,不說話也不走,抬眼笑看著她,“想什麼呢?”她魂遊天外可真是隨時都能發生的。

她眨了眨眼睛,“在想這是可以調理的。”

“不睡又非壞事。一生隻得幾十年,多一些清醒的時間不是很好麼?”

謬論。章洛揚委婉地道:“總這樣可不行,現在不調理,會變成隱患。”

俞仲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用下巴點了點近前一把椅子,“坐下說話。”

章洛揚依言落座,琢磨了一會兒,很認真地問他:“三爺是不是有打不開的心結啊?”

她在一本正經地關心他,而不是有意打探。“心結……”俞仲堯想了想,“有時候覺得已經活完了一輩子,有時候又覺得還未活過——這算不算心結?”

那該是怎樣一種荒涼的心境?章洛揚無法體味個中滋味,這才發現,別說自己,便是能言善辯之輩,怕是也不能開解他。她抬手撫額,“可是,三爺還有好多事沒做呢。要找到妹妹,要讓俞府成為世家名門,還要確保親人一生安穩。”

俞仲堯喝了一口茶,“太多的人在走那條路,不差我一個。”

章洛揚沒轍地看著他。

“找到妹妹倒是當務之急。”俞仲堯笑看著她,“等你成了氣候,記得照顧她幾分。”

章洛揚服了他。原來他有著這般消極的一麵,除非他找到溫暖整場生涯的陽光,否則,別指望他善待自己。

多糟糕的情形。

“說多了。”他有些困惑的看著她,不知為何願意與她說這麼多有的沒有的事。

“是我多事。”章洛揚不安地站起身來。

“去忙吧。”俞仲堯知道她是一番好意,索性放下茶盞,拿起折扇。

“嗯。”章洛揚轉回書案。

“洛揚。”他溫聲喚她的名字。

“嗯?”章洛揚望向他,見他閉著眼睛,濃密的長睫被光線打出一小片暗影。

“你得爭氣。”他說,“你隻得兩條路:要麼一生喬裝改扮,庸庸碌碌;要麼闖出一條路,站到高處去。要清楚,怎樣漫長迂回的路,都有盡頭,誰都不能照顧你一輩子。”

“可是,我很沒用的。”章洛揚低聲道,“從小到大,什麼都做不好。”

“那是你身邊的人不知足。你已足夠出色。知道柳擎是什麼人麼?”

“不知道。”她隻知道那是個試圖抓走珊瑚又被他處死的人。

“柳擎身手不錯,不然付琳也不會認他做表哥。而你能輕易傷及他,必是打好了根基,隻是沒精益求精而已。”

“真的麼?”章洛揚心裏驚訝不已,“可我覺得我根本沒學好啊。我那個師傅很奇怪的,打好紮馬步之類的根基之後,擒拿手讓我練了一年,拔劍、揮劍練了半年,幾個簡單的招式又練了一年,騎射再讓我練了一年……”她好幾年就學會了那麼點兒東西,簡直是不堪回首。不為此,父親也不會總嫌棄她學無所成了。問起時,她經常要重複相同的內容,父親便以為她太蠢笨,她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