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蕎的真實感受是被他氣息拂過的地方癢癢的,心頭也跟著癢癢的,並且心跳得厲害。
但她不會讓他發覺。
她是那種天生的情緒不上臉的人,讓她臉紅或是情緒外露,特別難。況且此刻她心裏也真是氣惱居多,卻因此定顏一笑,說著反話:“承蒙高大人側目給我臉上貼金,我榮幸之至。現在你鬧夠了沒有?能把我放開麼?我這種人,不在乎名聲,隻怕拖累得高大人清譽受損。”
“……”高進與她拉開距離,鬆了手,麵無表情的審視著她。
沈雲蕎後退一步,端端正正地給他行禮,轉身走了。
高進開始在室內踱步,百般不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他這三番五次的探究,怎麼一點兒成效都不見?哪兒出錯了?
難道說真是他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了?
不能夠吧?
真是要了命了。
比起沒頭蒼蠅似的高進,俞仲堯此刻過得似神仙。
俞仲堯臥在床上,頭枕著章洛揚的腿。
章洛揚在幫他按著頭部一些穴位,偶爾詢問一聲力道是輕是重。
俞仲堯的不適感越來越輕微。頭疼的時候,似有血管恨不得蹦出來,且有心魂被困在方寸之地之感,煩人的緊。
“覺得好些沒有?”章洛揚問道。他是不情願的,說哪兒有那麼嬌氣,歇一會兒自然而然就好起來了。她忍著沒瞪他,堅持之下,他才肯安安分分躺在床上任她擺布。
俞仲堯勾了勾唇,“嗯,還真好多了。”
“是吧?”章洛揚笑起來,“那麼以後就要聽我的了。”
他笑。
章洛揚抬手蒙住他雙眼,“什麼都別想,閉目養神。”
“行啊。”他依言閉上眼睛,卻抬手捉住了她的小手,送到唇邊,吻了吻她手心。
章洛揚手一抖,呼吸一滯,收回手之前,捏了他下顎一下。
俞仲堯無聲地笑開來。
她是跟他一點兒法子都沒有的。抬手摸了摸臉頰,繼續給他按頭部的穴位。
過了一陣子,睡意襲來,俞仲堯索性調整了一下,斜躺在床上,側枕著她的腿,一臂環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別忙了,我睡會兒。”
哪怕能夠安安穩穩睡上一兩個時辰,於他都算得奢侈。
章洛揚其實是有些別扭的,兩人這情形未免有些曖昧。但是,斂目看著他舒展的眉宇,靜靜低垂的長睫,瞬間心軟,轉手拿起了折扇,“嗯,你睡吧。”
俞仲堯深深呼吸一下,聞著她好聞的淡淡的香氣,安心入眠。
他並沒想到,自己這一覺會睡很久。
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黃昏。自己還保持著睡前的樣子,她則是一麵給他打扇納涼,一麵隨手翻閱著他放在枕邊的一冊地域誌,神色很專注。
“洛揚。”他喚她,語聲透著初醒時的慵懶。
她有點兒意外,“這就醒了?”語氣分明透著點兒失望,“是不是我總翻書吵到你了?”
“沒有。”俞仲堯心裏化作春日柔水,泛著層層醉人的漣漪。他起身下地,頭腦分外清醒,整個人都鬆快起來,真正的神清氣爽。他勾了勾她的小下巴,“不覺得累麼?”
“還好吧。”章洛揚站起來,這才覺出腿有點兒麻了。
俞仲堯把她帶到懷裏,笑微微凝視片刻,緩緩趨近,輾轉索吻。
章洛揚慌亂地忽閃著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合上眼瞼。
他一手扣住她的下巴,落在她腰間的手微微用力,克製著不往衣襟裏麵遊轉。
她低低的喘息著,根本不知所措,沒著落的雙臂抬起來,透著些遲疑,慢吞吞環住他身形。
他說她主動抱過他,抱著他不撒手。而在這一刻之前,她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
現在知道了。
很溫暖,讓她心裏踏實安穩。
是的,是溫暖,不同於這夏日裏灼人的熱。
他是頎長挺拔而讓人覺得略顯清瘦的人,而觸感卻是結實有力。
她調整著呼吸,聞著他好聞的氣息,帶著點兒好奇,手在他後背流連,指腹輕按,隔著衣料,也不能忽略他肌膚的彈性。
俞仲堯吸了一口氣,先是蹙眉,隨即便是唇角上揚,手繞到背後,捉住她的手,讓她勾著自己的頸部。
這個單純的女孩,肯定不知道方才的舉動可以稱為撩撥、誘惑吧?
現在這樣就好。她在他懷裏,給他甜美靜好。足夠了。
這是他生涯中的珍寶,要盡力珍惜,更要等她長大。
不能急切,若是急切,興許就會讓她覺得所謂喜歡是出於情慾,覺得他對她不夠尊重。
不見得如此,但那是他要先想到並避免的事。不要讓他的心中明月蒙塵,不要讓她對兒女情長抵觸。一旦抵觸,她便會退縮,甚至遠離。
他對她說過,有時候覺得自己像是已經活了一輩子,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像是從未活過。
將近二十五年,看過聽過的已太多,想得更多,太多是非都是看到開頭便預見了結局,總能存著一份篤定自信。所謂的活了一輩子,是指這個。
也在這將近二十五年的歲月之中,他失去了家園,失去了親人,唯剩一個遠在天涯的妹妹等他去尋找,帶她回家。太久了,他心裏身邊缺失的太多,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像是個活生生的人。所謂的像是從未活過,是指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