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兩個小時，總之，是尼可覺得很久的時間後，斯泰爾終於停止了練劍，重新走回了洞內。
此刻的他雖然渾身上下都覆蓋著潔白的雪花，從頭發脖頸到眉心眼角，將他點綴得如同風塵仆仆的旅者，但他卻絲毫不覺得有半分寒冷，反而是氣喘籲籲，大汗淋漓。看得出來，在如此大的風雪中練劍，對於他而言也是個不小的挑戰。
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更能磨練他的意誌。
看了他這幅狼狽的模樣，尼可很少見地沒有嘲笑他，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說道：“擦一下臉吧，怪難看的。”
斯泰爾嘿然一笑，伸出手將麵上的汗水與雪花，然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形象與風度全無。
“好累。”
他這樣抱怨著，臉上卻是滿足的神情，就好像沙漠中口幹舌燥的旅者在綠洲中喝到了世界上最甜美的泉水，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光芒燦爛得足以讓任何人自慚形穢。
或許，那些人之中，也包括自己吧。
尼可如此想著。
一時間，洞內陷入了沉默，隻能聽得到鉑爾修斯的鼾聲與斯泰爾的喘氣聲。
如此又過了一陣，洞外的風雪終於逐漸消停了，呼嘯的狂風失去了後勁，不再猖狂；飄落的雪花開始變得稀疏，以至於灌進洞內的雪花也一下子變少了。
遠方，隱隱約約的，似乎有一縷並不怎麼溫暖但絕對很明亮的光芒從東邊的方向升起，以極快的速度向著這個世界擴散。它從黑暗中穿出一個不斷擴大的洞口，將原本就已經破敗不堪的夜幕徹底撕開，灑落點點光明，並最終，照入了兩人所在的洞內，也照入了兩人的眼底，抵達了那眼眸最深處，無人可知曉的世界。
“天亮了。”
看著那一縷光芒照射在洞內冰壁上，反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輝，尼可想了想後，站起身來，朝著洞口走去。
他身後，斯泰爾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拖著疲憊的身軀站了起來，跟在他身後來到了洞口。
首先進入眼眸的是一輪紅光四射的朝陽，在遠方高山的背後逐漸爬升而起，要登向那萬人景仰的世界最頂端。在它的光芒照射之下，還在稀疏下落的牛毛細雪頓時也被遮掩，再難以得到半分注目。條條金光從空中垂下，取代了黑暗的帷幕籠罩這片區域，綿延的群山與廣袤的大地之上白雪覆蓋，銀裝素裹，在這金光照耀之中閃爍著一點一點絢爛的光芒，如同昨夜未見的繁星。
仿佛一下子從沉睡之中蘇醒，整個大雪山群都恢複了生機與活力。不知名的鳥兒頂著滿頭風霜從岩壁上的巢穴中飛出，開始為了生存而奮鬥，各種雪山獨有的物種也開始了各自的活動。雖然表麵上依舊是一片平靜，但如果傾耳聆聽，便能聽到在這平靜之下掩藏著的細微聲響，從飛鳥的鳴叫、猛獸的低吼到老樹的沉吟、野草的低語……
被這個美麗而新奇的世界給震撼到，兩人都不禁放緩了呼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眼前的場景，從綿延的雪山到遠方的天空，哪怕最細微的地方也不敢有絲毫的遺漏。
別說是在王城之內，哪怕是在神聖莫戈迪亞帝國，也很少見到這樣的風景。
如果不是固執地選擇了自己的道路，隻怕，這一輩子他們就隻能在書上看到類似的描述了。
“美嗎？”
尼可問道。
斯泰爾點點頭：“美。”
“比你在學院暗戀的那個女生要美嗎？”他冷不丁拋出了這樣的問題。
“當然……嗯？”
斯泰爾原本習慣性地要點頭，卻忽然發現了哪裏不對勁：“暗戀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