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卿莫瞧佩藍麵如紙箔雙目紅腫的模樣,心裏疼得緊。忙拉了佩藍坐到一旁的小幾凳上,眉頭微蹙關切問道;“這是怎麼了?不好好養病,怎好巴巴的跑我這兒來?”
佩藍抹了抹眼淚兒淒淒道;“姑娘奴婢知錯了,您可千萬別趕我走。”
喬卿莫握住佩藍的手耐著性子溫聲安慰;“你這是說的什麼胡話?我又何曾要趕你走了?”
佩藍垂眸,看著那隻覆在自己手背上細嫩纖白的玉手。複抬眼對上喬卿莫那雙清澈無暇的眸子緩緩道;“梧樹奉姑娘之命到窗外跟奴婢說話,他說待我病好就娶我。奴婢以為姑娘惱我對藥王廟的事知情不報,便要將奴婢配給梧樹。可奴婢不想嫁人,隻想伺候姑娘您啊。”佩藍愈說聲愈小。
喬卿莫倒吸一口涼氣,緩緩抽回手一雙眼睛像是能看進佩藍心裏去似的,定定然道;“藥王廟之事你不願說我可有逼你?你不想嫁人便將心事藏住,又可曾與我說過?你既如此行事,想必也是不信任我罷。”
“我......”佩藍的小心思一下子被剝了個幹淨,瞬間慌了神不由得低下了頭。心道;‘不好,定是自己心急會錯意,且不說自家姑娘是個什麼想法,剛才那番話已然是弄巧成拙了。現下雖說姑娘比自己還小四歲,可也不是個容易糊弄的主兒。’
想到這兒佩藍索性咬咬牙,紅腫的眼睛滑落著眼淚吞吞吐吐解釋道;“奴婢從來就沒想過嫁人,可那時是奴婢的娘老子去求太太恩典,要將我嫁給梧樹。後來想著太太去了,奴婢想著自己也不用再嫁人了。可誰知前些日子他竟私下托人給奴婢送東西,奴婢想著姑娘還待字閨中,這等濁事不可放到姑娘眼根前說。奴婢就想著找個機會親自跟他談談好斷了他的想法,誰知他一來就跟奴婢說什麼嫁不嫁的,奴婢又聯想起藥王廟的事兒,所以便以為姑娘您不要我了。”
喬卿莫聽她說得有點道理心裏略略好受些,又問道;“那藥王廟之事又因何隱瞞?”
“奴婢......奴婢是怕。”佩藍揩了揩眼淚,神色恐懼猶豫了片刻才道;“那日...奴婢喂那女子喝下補血益氣丸後,準備解開她的衣裳為她上藥時,她突然睜開眼睛一把鉗住奴婢的胳膊,然後用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匕首抵住奴婢的咽喉。她威脅奴婢讓奴婢趕緊離開,並且保密此事。”
“那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喬卿莫原本聽了桐林的話已經準備將此事暫且放下的,一聽佩藍說對方動了刀子整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佩藍回想起那日的情景淚水又積滿眼眶,崩潰道;“奴婢....奴婢害怕.....當時她還問奴婢可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奴婢怕連累了姑娘,便說此事隻有奴婢一人知曉,所以才......”
佩藍抹淨臉上的淚水,看到喬卿莫像是被嚇到了唇色發白。忙起身上前邊替喬卿莫扶胸口順氣邊說道;“不過姑娘也別太擔心,她既然沒有傷奴婢想必是個感恩的。”
聽佩藍說完這些,喬卿莫心情一時複雜得緊。或是高興?因沒有看錯佩藍而高興,因是佩藍險中脫困而高興。或是懊惱?因錯怪佩藍而懊惱,因那日獨自留下她害她生病而懊惱。或是害怕?因那神秘女子而害怕,因此事不明不白而害怕。
可她卻不知道,佩藍掩下了另一件說小不小的事。
正這時,景紅領了秦太夫人身邊的玉扇姑娘邊打了簾邀她進來邊道;“姑娘,玉扇姐姐來了。”
喬卿莫忙起身整理衣衫簪釵繞過屏風去迎;“難得玉扇姐姐親自過來,也不知是外祖母想我了還是玉扇姐姐想我了。”喬卿莫怕玉扇看出端倪,說著俏皮話兒想散一散先前的淒淒然。
佩藍知自己有失體態忙躲去後麵暖房。
“瞧表姑娘說得,就算奴婢不來蘿夢閣也是日夜記掛著表姑娘您的。這不,太夫人說姑老爺來信了要派人過來請表姑娘您過去,奴婢這不就巴巴的領了差事過來了嘛。”玉扇忙上前屈膝行禮,心道‘這表姑娘實在可愛親和,莫說是太夫人了,恐怕整個永誠伯府也沒幾個人能架得住這美得似天仙的人兒撒的嬌了。’
“那,勞煩姐姐等等,我去換身衣裳就來。”喬卿莫往玉扇手裏塞了個如意式樣的銀錁子,心道‘外祖母派大丫鬟玉扇來請,怕不隻是一封信那麼簡單。’
“表姑娘您客氣。”玉扇回禮,一舉一動比尋常人家的小姐還勝幾分。
正巧綰青回來了,向玉扇見了禮後便扶喬卿莫回臥房換衣裳。
玉扇不著痕跡的環視了正堂,隨即垂眸暗道;‘這表姑娘果真是子憑母貴。昔日不過是聽聞罷了,如今一見這蘿夢閣還真是名不虛傳。早就聽說姑奶奶深得太夫人和那天子後宮的恩寵,如今姑奶奶的女兒回了永誠伯府,比太夫人的嫡親孫女還要風光幾分。單是牆上懸掛的名家字畫,清一水兒的紅木家具就已經了不得了。更別提那通身氣派的穿戴和精致多樣的吃食了。’玉扇想到這兒,咽了咽口水,準備打起十二分精神對待這位不同尋常的表姑娘。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喬卿莫已經換下先前的柳青色褙子,著荷色繡蝶襦衣和棗紅色鳳凰花馬麵裙,又重新梳了個簡單的髻兒由一隻月季含翠釵簪著。珊瑚粒兒耳墜子也換成了銀絲裹珍珠,那銀絲裹珍珠隨著喬卿莫娉婷嫋嫋的步子擺動著,煞是好看。恍惚間玉扇還以為自己見著了九天仙子,兩三刻才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