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剛笑了笑,說:“今天不談工作。這是你們的事,我可不敢作什麼指示。輕鬆點,別說這些了,工作的事就留著今後再談,事還得你們自己去做,你們考慮周到了就行。”
宋剛真不想他再談這些事。幾年前,江城就是這種工作作風,其實也不隻是江城,很多地方都是這樣。宋剛在江城當書記之前,這裏作為殯葬改革試點縣,強調火化率,結果,就出現過火葬“活人”的笑話,自己還在大會上批評過此事。現在,還來了,明年指標一下,前幾年那種虛報數字的現象又會重新出現。
其實,對於基層幹部來說,虛報數字也是沒辦法的事,坐在上麵的人腦袋一摸,想出個主意,覺得這事做得,於是開個會,把任務指標一下,就是今年的考核目標了,下麵的人你就給我去完成吧。你上麵一壓指標,這指標又不符合實際,完是完成不了,但又必須完成,不虛報怎麼辦?領導要出政績,這事也是指標,那事也是指標,所以,導致現在普遍弄虛作假。如果誰不論虛作假,倒成了怪物。這時,他又想起“喝狂泉”的故事來。
他瞧著張勁雨,這人的耳朵很特別,長得很開,又大又尖,活像一匹驢子。心想,難怪這家夥這麼蠢,原來就是一隻驢。於是,就想講個驢子的故事。宋剛說:“誰講個故事來聽聽?”
王奕說,我們先聽市長講一個吧。另外兩個女孩忙說,好好。宋剛說,那好吧,我就先講一個喲,要是你們不笑,我就不講了。話才說完,眾人就已經笑了。
宋剛說:“有個人帶著孫子出門,他騎著一匹驢,孫子走路。出城不遠,有人說,你看這人,他自己騎著驢子,讓孫子走路,多不像話。於是,他就讓孫子騎驢,自己走路,不久,又有人說,你看這人多不像話,溺愛孫子也不應該這麼溺愛的吧,自己這麼大一把年紀了,孫子騎著驢,自己走路,今後肯定會寵壞孫子的。於是,他把孫子也抱下來,都不騎驢。不久又有人說,你們看,那人多蠢,有驢子也不騎。那人一聽,趕緊要孫子騎上去,自己也騎上去,不久,又有人指著他們說,你看那人多不像話,一匹這麼小的驢子,他們爺孫倆都騎在上麵,這驢不會壓死嗎?那人一聽,想了想,想出了個辦法,幹脆,他們找來一根扁擔和一條繩索,把驢抬著走。”
眾人哈哈大笑,張勁雨笑得最凶。因為,他的行政經驗最豐富,領導講笑話那一定得笑得最開心,不管這故事好聽不好聽。他不但笑著,嘴裏還直嚷嚷,“笑死人了。這人真蠢。”
宋剛也笑了,說:“張書記喜歡聽蠢人的故事,那我就再講個蠢人的故事吧。從前呀,有個蠢人拿著竹竿進城,橫著進不去,豎著也進不去,正不知怎麼辦的時候,有個人在旁邊哈哈大笑,說,你這人真蠢,橫著進不去,豎著也進不去,難道你不能把他砍斷了嗎?”
張勁雨哈哈大笑起來,似乎這故事真可以笑掉牙,其實,誰都知道,這故事誰沒聽過?真有那麼好笑的?可張勁雨就笑得那麼誇張,他一邊笑著一邊說:“這人真蠢,一個比一個蠢,比驢子還蠢。”
宋剛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說:“張書記,你剛才說把黃土坳改成黃土縣的事,我想起一個問題,那些住在黃土坳的人隻怕不會答應呢。你想,別人問那些黃土坳的活人,你是哪裏來的人呀?這回答就麻煩了,難道他們說我是從黃土縣來的?或者別人問,你到哪裏去?回答說,我到黃土縣去,那多不吉利。所以呀,這主意還得仔細想一想。農民造起反來那也麻煩羅。”
張勁雨說:“市長說的是,不能隨便下結論,得仔細考慮考慮,我準備在鄉裏充分討論了再做出結論來。”
宋剛想,討論?我就怕你先定調,你一把手一定調子,下麵起碼有一半人會說好,並且還有人會引經據典,論證你的主意不但有現實意義,而且還會有深遠的曆史意義。隻怕還會有人說,曆史上江城就叫黃土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