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擺自己書記權威的場麵已經預演的半個世紀之久,可是,今天夢破了,宋剛將和他平起平坐地走進宴會廳,人們的掌聲分不出是給自己還是給宋剛的,他們在說書記好時,免不了還得搭上一句市長好。
“他怎麼可能呢?他怎麼可能被選上呢?要是不玩文強競選市長這劇戲,是不是會好些?”汪少華在反思。他又想,這丁俊軍是不是會魔咒?宋剛上來已經夠可怕的了,他丁俊軍怎麼也來個乘虛而入?白白地就給了他一頂光彩奪目的烏紗帽?他會魔咒,幾手牌竟然讓他贏了幾百萬,現在好,自己還欠了他一百多萬。唉,都是兒媳不爭氣,打牌打牌,竟讓一個丁俊軍一分錢不花就給我放了一百多萬塊錢的貸,雖然,這筆錢不會真的要還給他,可是,終究還是欠了人家的。
唉,昨晚,北京來的電話現在想想還讓人沮喪。汪少華回想著昨晚的兩個電話。一個是北京來的,那個姓陳的人在電話裏大聲嗬斥,“你汪少華是蠢豬呀?發生這樣的事真是奇聞。我說了你得好好看著宋剛,難道他要當選了你竟然沒有覺察到一點?你是耳朵聾了、眼睛瞎了?還是人死了?白癡,真正的白癡。要不要我買根美國的麵條?你上吊死了算了。汪少華,你聽著,要是你是個扶不起的阿鬥,你就滾蛋,死在你那娟兒的褲襠裏算了。還有,那個什麼丁俊軍,你連一個小小的局長也鎮服不了,你還是什麼一把手?還有,那個傅建新,也是蠢豬,蠢得連豬潲還是豬屎也分不清,一腦股都吃了的家夥。文強,競選市長,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是豬?別人連見也沒有見過他,他競選什麼市長?我說,你汪少華自己還認真想想吧,你能吃這碗飯,還是隻配吃豬屎?要是隻吃得豬屎,你就給我回去吃豬屎……。”這一陣臭罵,把汪少華罵得半句話也沒講出來。
另一個電話是傅建新的,他“文明”得多,也更有領導“素質”,比那北京的家夥親切多了,他說:“少華啊,沒想到啊,怎麼回事呢?你也是,給你一個這麼好的平台,你竟然還弄砸了。我看,你的能力還是有問題呢。少華啊,你要多做出一些政績出來了,在群眾中,你應該樹立更高的威信,你應該體現出你的人格魅力。唉,雖然這事你給我捅了亂子,可是,你不能泄氣,今後能幫你的人也多了,你的卵該硬起來的時候就要硬起來。那個文強,我還是放在你那裏,我考慮安排他當組織部長,今後,人事權這一塊你就抓住了……。”汪少華聽完傅建新的電話,想解釋,可又不好怎麼說,後來他想起了一個話題,就說:“都是宋剛搞的鬼,他們肯定賄選了。”傅建新一聽,火氣上來了,大聲說:“你是白癡呀?他賄選了?你有證據嗎?一隻老虎關在籠子裏了你還打不了,現在好,這隻老虎出來了,看你還怎麼打?”
昨晚,這兩個電話使他通夜未眠,他的“背景”都否定了他的能力,這是汪少華覺得最可怕的事。人就怕人家說他沒用,罵人家沒用是最忌諱的話,被人家罵沒用,那比罵自己祖宗八代還痛苦。再一想,是呀,今後,出來籠子的老虎怎麼打呢?打得了嗎?還有,那個姓陳的人,說自己死在娟兒的褲襠裏,可怕,太可怕了,這私密的事他們都掌握了,哪還有什麼事能隱瞞過他們呢?
汪少華覺得處處都是風險,處處都是眼睛,似乎自己是沒有穿衣服褲子一樣在大街上走,渾身不自在起來。他感到了恐懼,感到太可怕了,現在,上了姓陳的賊船,下是下不來了,到處是一片汪洋,他下來就會葬身大海。
“書記,人都到了,請您出席吧。”市委秘書長程偉對汪少華說。
“哦?啊?出席?出席啥?”似乎在睡夢中還沒醒過來的汪少華慌亂地問。他還沒弄清自己在哪裏,也不知道程偉是幾時進來的。
“今晚的歡迎宴會呀。書記,您睡著了?”程偉說。
“哦?是,是,睡著了,怎麼就睡著了呢?太疲勞了。宴會就開始了?好,好,……不去可不可以呢?”汪少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去。程偉沒想到汪少華他竟然說出了這麼愚蠢的話。
“……那不好吧。您是班長,這麼多人參加,您不去那怎麼說呢?”程偉很恭敬地提醒汪少華。
“對對,我怎麼能不出席呢?我這班長……不出席不好。”汪少華嘴裏一說到“班長”倆字,不由得頓了一下,有種想嘔的感覺,身上有種虱子爬動的異樣。
來到宴會廳,作為今天的當然主人,本該笑眯眯的他卻是勉強地擠出了一點笑容,因為,另一個最重要的半個主人半個新人的宋剛剛好說了個笑話,逗得大家哈哈地笑著,汪少華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氣惱,氣惱宋剛在哪裏都是主角,還有,更可恨的是,就連自己今後的主力骨幹吳浩德,他也恬不知恥地跟著宋剛在那裏哈哈笑著。汪少華想,吳浩德笑了也就罷了,可是,那個才落選的文強,他竟然也咧開嘴在那裏笑著。這怎麼不使得汪少華不由不不來氣?
“哎呀,書記您來了。”幾個人說道。這算是對書記的恭維了。
“嗯。坐坐。”汪少華看到自己想象過千百遍的場麵與現在完全兩碼事,失落之情自然難免,他“客氣”地充當著主人,請大家坐。
等汪少華大大咧咧地坐上主位以後,眾人依次坐上自己的位子。宋剛坐在汪少華的右手邊,他超越趙蕾蕾坐上了臨江的二把手位子。作為市長,排序可以是第二,也可是第三,但省委明確了宋剛排第二,所以,趙蕾蕾退了一個位子。也許是對她這次人代會“選舉”失敗的一個小小懲罰吧。她坐在了汪少華的左邊。對於這座位,汪少華感到特別的不舒服,他左右都是宋剛的人,並且還包括宋剛本人。
他有種被擠壓的感覺,似乎就要被他們擠扁。
吳浩德坐在宋剛旁邊,低低地說:“老弟這‘二進宮’有何感慨呀。”
宋剛賊兮兮的笑著說:“有種在街上被人脫了褲子的感覺。你說,這感覺怎麼樣?”
“不會吧?不覺得很榮耀?”吳浩德笑著說。
“榮耀?虧你說得出口,好像我宋剛前輩子就眼巴巴地望著這官帽似的。那天你以為我說的假話喲?真的,好馬不吃回頭草,現在我宋剛就不是好馬了。”宋剛說得很誠懇。
“不過,我覺得不同,這是代表們把你抬起來的,應該感到光榮,真的,一輩子有這麼一次,這樣被人擁戴,很榮幸了。”吳浩德說得倒也實在。
“所以啊,我更是如坐針毯,不能辜負代表們的一片厚愛。今後,老兄您就多多幫忙啊。”宋剛說。
“哪裏哪裏?我還要您的多關照呢。”吳浩德說。
汪少華望了一眼吳浩德。吳浩德趕緊閉了嘴。
宋剛轉過頭,看著汪少華一臉的愁苦與氣惱,對汪少華說:“書記,今後,我們班子更有戰鬥力了,三位都是省裏下來的幹部,水平肯定是高的。您應該高興啊。”汪少華嘴裏“哼哼”的,接著說:“那是,那是。省裏來的幹部站得高、看得遠。今後,臨江的工作應該會有新的喜色。”這是他恭維下屬的第一句話。
(官運的書友們,手中有花就別留著,爛了也是白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