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軒看著曾經溫文和煦的兩張麵孔如今對著自己怒目而視,心中並沒有傷感,他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為命運的慣性,也為人心的脆弱。
早在比幹與聞太師以審問囚犯的口吻質問尚軒時,小金烏便已閃身護在了尚軒的身前,憤怒地啊啊叫著。他看不得任何人對他的父王不敬!
殿中的溫度在不斷地升高,聞太師雖曾拜入仙門之下,卻也不敵太陽精火的溫度,開始變得口幹舌燥,身子疲乏,原先總有再多的力氣,如今也使不出了。
看見小金烏,聞太師的目光越發忌憚。此人連妖族王者都能操縱,定不是個善茬!不,換個角度來想,說不定,這一切,都是妖王的陰謀,此人隻是個執行者!聞太師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怒火不由充滿了整個胸膛。
他們當年答應尚軒入朝,還默許他站在商王身邊最近的位置上,竟是在引狼入室!
難怪近年來王朝中多處都發現了妖孽出沒的痕跡,定是這妖孽在帝國權利的中心幫襯著,那些妖孽才彙聚到了大商。而且,在他們打算親往剿滅那些四處作惡的妖孽時,那些妖孽竟自動退回了妖界!若說其中沒有人在給他們通風報信,聞太師與比幹是絕對不相信的。
種種巧合,加上有心人的誘導,就構成了比幹與聞太師所看到的局麵。尚軒輕歎一聲。當王朝中最富有能力,也最得人心的兩位大臣走到他的對立麵時,他就知道,他與帝辛,終究還是輸了。
他們輸給了人心。
“等你們跳出了這個局,自會看到一切的真相,現在,即便我與你們說了什麼,你們也不會相信。”最終,尚軒隻是這麼說道。
他感覺,一股陌生而熟悉的能量回到了自己的心窩中,一如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初時,從帝辛身上感覺到的那般。隻是,這股能量不同於那時的歡欣鼓舞,充滿了怨恨、不甘、不舍,以及疼痛。
——是這樣啊,塔爾,原來,先前令我感覺到熟悉和親切的,是你。
——一直以來,我以為我是在跟帝辛相處,卻原來,他隻是你的一個化身。
一直以來,尚軒都踽踽獨行,穿梭在一個個陌生的世界,與一個個不曾相識的人邂逅,然後彼此分離。這還是第一次,他感覺到,自己其實並不是孤獨的。這個認知讓他感到溫暖,盡管這股力量現在讓他備感痛苦。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好像與卡俄斯世界,與他的造物塔爾塔洛斯締結了不解之緣。
帝辛的麵容在腦海中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塔爾塔洛斯的容顏,尚軒在自己的意識中恍惚地看著這一切,心中閃過了千百個思緒。
然後,他被一股尖銳的疼痛驚醒了。
疼痛漸漸地從那股能量處傳到了尚軒的心髒處,尚軒忍不住伸出手,攥緊了自己胸前的衣襟。不知為何,他竟能對那股能量的遭遇感同身受,那股能量所受到的傷害,似乎在他的身上實質化了一般,即使動用身上的神力,也無法除去。
除此之外,還有一股屬於天地法則的力量,以緩慢卻不容拒絕的態勢鑽入了尚軒的身體,不斷腐蝕著尚軒的身體。
先是千年妖丹承受不住壓力被破,然後是體內的髒器……如果聞太師和比幹擁有內視能力,就會發現,尚軒的體內的各種器-官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化,直至徹底失去功效,成為身體的負擔。
尚軒蹙著眉頭,臉上盡是蒼白之色,不消片刻功夫,這股蒼白便化作了灰蒙蒙的死氣。
他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無力地依靠著牆邊,竟是一副隨時都會斷氣的模樣。
“啾啾啾啾啾~”小金烏見尚軒這副模樣,也顧不得比幹和聞太師了,連忙飛到尚軒身邊,焦急地看著他。
尚軒笑著對小金烏搖了搖頭,示意它不用做無用功。身理功能為何會突然間衰敗到這種程度,他顯然也是心知肚明的。上上世,身為帝俊時衰敗身亡,是因為他改變了金烏們,乃至整個妖族的氣運,而這一次……
這一次,雖然他和帝辛,不,和塔爾先輸了一局,但他並不打算就此認命,徹底地將自己與妖族的命運交由女媧等聖人來擺布,希望,等女媧和原始天尊他們得知他所做的一切的時候,不會感到太過驚訝。
“啾啾啾~”小金烏叼住尚軒的衣領,似乎是想要把他拽起來。豆大的淚水從它的豆豆眼中不斷地劃下,看上去讓人很是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