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這話的時候,雖然神色激動,卻特意地放低了音量,象是怕驚擾到什麼一般。她小聲地對老人和青年說道:“跟我來。”
也許是老人對阿波羅的虔誠禱告打動了她,也許是她不願獨自一人將所見所聞埋在心底,想要讓其他人與自己一起共同分享這神奇的景象,所以,她帶著老人與青年,躡手躡腳地一步步接近了神像下的少年。
少年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他正閉著眼,就像是在靜候著神的到來一般,微微地垂著頭。不知從哪兒吹來的風拂亂了他金色的秀發,他白皙俊秀的臉龐,在金色的光芒中看起來更為神聖和耀眼。
阿波羅神像也發出了金色的光芒,那團光芒與少年身上的光暈相連。神像輕顫,仿佛正與少年共鳴。
任誰看了這幅情景,都不會懷疑,少年是一個神的寵兒,是一位聖潔的信徒。
“看到了嗎?”神侍指著少年身上的金色光暈,激動地開口:“這是阿波羅神的神力,阿波羅神將他的神力分給他所寵愛的人們,讓他們從此具有了非同一般的能力,也許是預言能力,也許是醫藥能力,也許是音樂天賦,也許是壽命,總之,受到阿波羅神青睞的人們會因此而獲得各種好處。他們身上神力的多少也表明了阿波羅神對他們寵愛的多少。但是,至今為止,我還從未看到過像這個少年一樣獲得阿波羅神這麼多神力的存在。卡珊德拉殿下獲得的神力與之相比,簡直不值一提。噢,如果不是確定這是一個人類,我甚至要懷疑是不是阿波羅神本尊降臨了。”
說到這裏,神侍兩眼放光:“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一定要設法留住這個神的寵兒。有他在,我們特洛伊就會得到神的眷顧。”
神侍的話,在老人與青年的心中造成了極大的震撼,他們的目光不由牢牢地黏在少年的身上。
有帕裏斯在,特洛伊就會獲得太陽神阿波羅的庇護嗎?
他們並沒有猶豫太久,少年身上濃鬱的神力幫他們做出了判斷。
也許,他們擔心的那件事不會成真——這個受到神的寵愛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是致使一國滅亡的災星呢?倘若他真的生來就帶著厄運,又怎麼會獲得神的眷顧呢?
在這一刻,老人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摘下了他用來遮擋容顏的帽子,褪去了外頭穿著的襤褸的衣衫,恢複為一位高貴的、衣著華麗的國王。他身邊的青年見狀,也同樣去除了自己的偽裝,轉眼間一個英氣勃勃、冷靜沉穩的王子就出現在神侍的眼前。
看著這一幕,神侍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噢,天呐!”
作為卡珊德拉的隨從,她有幸見過特洛伊國王普裏阿摩斯和大王子赫克托耳,但是,她萬萬想不到,他們居然會隱藏身份來到這裏。
難道是為了這個受神寵愛的少年?
神侍看了看帕裏斯,又看了看老國王和大王子,後兩者對她點了點頭,露出了肯定的表情。
如果國王能夠厚待這位神之寵兒,把他留在特洛伊,那麼對於特洛伊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想到這裏,神侍默默地退開了兩步,把空間留給三個人。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血緣的感召,沐浴在神光中的少年在此刻睜開了雙眼,他那雙猶如夜空般澄澈的雙眼直直地望了過來,眼中滿是溫潤。
看到那雙眼睛,老國王心頭的些許忐忑,以及因為長久沒有見麵而對兒子產生的陌生感仿佛消失了,他走上前去,對少年說道:“孩子,我是你的父親。”他又指著赫克托耳:“這是你的兄長。”
“十七年前,在你剛剛出生的時候,我們因為一個荒謬的預言而拋棄了你,但請相信,我們心裏是愛著你的。你作為尊貴的特洛伊王子出生,卻沒能像一個王子一樣長大,我們遺棄你的時候,甚至不知道你是怎麼活下去的。一想到這些,你的老父親就難過極了,悔恨和痛苦無時無刻不折磨著我,我在你的麵前不是一個國王,隻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罪人。我的孩子,請你原諒你糊塗的老父親,好嗎?”
普裏阿摩斯語氣極為真摯,這些年來,他雖然不像他說的一般,隨時隨地都在想念著‘帕裏斯’,但他對帕裏斯的思念,卻不是作假的。盡管當時的他在普裏阿摩斯心中的形象隻是一個幼小的嬰兒。
他始終記得,為了特洛伊,為了王族,他親自下令舍棄了自己的孩子。
因此,在看到當年那個幼小的,如同天使一般可愛的孩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長這麼大的時候;當他知道他的孩子不是什麼滅國災星,而是神之寵兒之後,他的悔恨才會越發深重。
赫克托耳也走上前,看著自己的小弟弟,露出了一個歉疚的表情:“親愛的弟弟,我不知道該怎樣向你表達我的歉意。作為兄長,我沒有照顧好你,任由你流落在外,我真是於心難安。請不要責怪我們的父親,他隻是愛特洛伊勝過愛你。回到我們的身邊來吧,你從來沒有享受過親情,享受過身為王子的尊榮,你應該穿最好的衣衫,吃最精細的食物,每天起床就有侍從服侍你,等你梳洗完畢,侍從們會簇擁著你去到父王的宮殿,與父王共敘親情。然後,你可以在葡萄架下拿著一本書慢慢地讀,或者是捧著一杯酒,在花園裏細細地品嚐,如果你想要運動,可以騎著你的馬,到郊外的空地上與我一起賽馬或者打獵。回到我們的身邊來吧,帕裏斯,讓我們好好地補償你,疼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