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總?”?趙銳看著裴恒捉著椅子的手,知道他是在做惡夢了,他連忙伸手拉了他一下。
噩夢中的裴恒驚醒過來,看著跟前的趙銳,額頭上的汗滴下來,他抬手擦了一下:“什麼事?”
“陸總的秘書說陸總今晚可以見您,您看——”
裴恒揮了一下手,“你去約時間吧。”
“我知道了,裴總。”
趙銳抿了一下唇,又補了一句:“裴總,陽台風大,您剛從醫院出來,還是別在這兒坐著了。”
“嗯。”
他不清不楚地應了一聲,手撐著那桌麵揉著太陽穴。
趙銳也不好再說什麼了,轉身正打算離開,突然聽到裴恒開口叫了自己一聲。
“趙秘書。”
趙銳愣了一下,回頭看著他:“裴總?”?“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他不知道裴恒好好的怎麼問這個問題,趙銳開口照實回答:“八年了。”
“八年。”
裴恒挑了一下眉:“想過離開我嗎?”
“裴總——”
趙銳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見他這個反應,裴恒倒是笑了:“出去吧,我沒想開除你。”
聽到他這話,趙銳才鬆了口氣:“我去安排今天晚上的晚餐。”
“嗯。”
他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視線看著樓下,目光有些潰散。
趙銳默默地退了出去,開始預訂今天晚上的酒店。
裴恒在陽台坐了一下午,一直到天色漸漸黑下來,趙銳進來提醒他約了陸正軒,他才離開了陽台。
自從陸家大亂之後,陸正軒分身乏術,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薑如蜜了。
如今薑如蜜失蹤了,裴恒主動約他,其中之意,陸正軒自然也知道。
“如蜜呢?”
剛入座,陸正軒就先發製人。
他願意放手,不代表他就任由裴恒欺負她。
聽到他的話,裴恒眯了眯眼:“半個月前,她去過一趟陸家。”
陸正軒愣了一下,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
看著裴恒,陸正軒直接就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的臉色就冷了下來:“裴恒,你知道他來找我是為了什麼嗎?”
“讓你幫她逃。”
裴恒說得十分的篤定,篤定得讓陸正軒覺得可笑:“裴恒,你真的配不上她!你由始至終都不了解她!”
說著,陸正軒抬手就將懷裏麵的東西扔到了裴恒的身上。
那是一個錢包大小的盒子,裴恒打開,才發現裏麵裝著五年前他第一次送給她的一條項鏈。
“她說如果將來有一天你找上我,就讓我把這個還給你。”
裴恒臉色一變,突然之間拍案而起,俯身直直地看著他:“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她要走了是嗎?”
“全世界都知道她要走!你也知道她要走,你自己說過的話,你該不會是忘記了吧,裴恒?!”
陸正軒也不示弱,起身揪著他的衣領:“生完孩子就放她走,這樣的話,你說過多少次了,裴恒?還是說,話說得太多了,自己都不當真了?!”
“可是她還沒有把孩子生下來!”?他突然之間怒喝,雙眼發紅嚇人,換了別人,早就怕了。
可陸正軒一向都不怕他,從前薑如蜜要報仇,他攔不住,所以隻能忍著,如今薑如蜜已經走了,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你有什麼資格讓她給你生孩子?憑什麼,裴恒?憑你敲斷了她的指骨毀了她一生,還是憑你害死了她媽?!”
那麼多年來,裴恒說話從來都沒有落過下風的。
因為不管是正理還是歪理,他都說得過別人。
可是今天,麵對陸正軒的詰問,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當年一直都以為是薑如蜜的媽插足了他們家,所以他媽才會自殺的。
那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深信不疑,甚至就連當年他媽死之前寫的遺書,也是告訴他,薑如蜜的媽媽是小三,是吳倩敏這個小三害死了她的。
十五年了,他一直深信不疑。
可是等他做了一切,才有人告訴他,原來所有的事情,不過是他父母的博弈,最無辜的,是薑如蜜她媽。
而他做了什麼呢??他將薑如蜜拖入了黑暗的深淵,眼睜睜地看著她被秦淑然敲斷了指骨,毀掉了她一生的信仰和夢想。
陸正軒說得對,他沒有資格。
裴恒鬆了手,整個人跌坐在椅子上,視線看著手上的盒子,他覺得有一張帶著刺的網,正裹著他的五髒六腑在收緊。
他很疼,心疼、肝疼,哪裏都是疼的。
陸正軒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半分的同情:“裴恒,今天的一切,都是就咎由自取,從前她愛你的時候他隻當她是個仇人,如今她不愛你了,你但凡對她有半分的愛,你就該放過她,到此為止。沒有你,她會活得很好。”
沒有你,她會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