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霍崇堯開車回家,霓虹閃爍出的燈光五彩斑斕,如浮光掠影在他身上飛速閃過,一如他現在的心情,五味雜陳,辨不出真正的情緒,到舌尖隻剩下苦澀。
他七點到的霍家,八點多就到家了。
張姨很驚訝,“先生這麼早就回來了?今天拍節目斯懿折騰挺累的,現在已經睡了。”
霍崇堯點頭。
張姨繼續說:“對了,節目組那邊的人來過了,道了歉,說今晚讓您和斯懿好好休息,明天再來拍個結束就行了。”
“我知道了。”霍崇堯輕手輕腳地進了房間,按開壁燈,光照在斯懿臉上,她雙眸緊閉,嘴還撅著,小小的臉還帶著嬰兒肥,肉嘟嘟得十分可愛。
當初斯懿被硬塞到他身邊,每天隻會哭鬧的時候。他很心煩很排斥,可現在要他想象如果被逼著離開她的身邊,他還真不確定自己會怎樣……
如果換作是斯懿的親生母親呢?
霍崇堯不敢想下去,轉身走出房間,問張姨,“那天我讓你扔的那件襯衣扔了嗎?”
“您帶著斯懿去醫院那天?”
“對。”
張姨說:“還沒,我看著那件料子好,也沒多髒,就想著改天洗洗還能有用。”
霍崇堯微微點頭,“給我拿過來。”
“好,我這就去。”
霍崇堯點了煙,抽了一口,煙味混雜著口中殘留的苦丁茶的味道,他不禁皺起眉頭。
張姨找到襯衣走過來,“霍先生,襯衣在這裏。”
霍崇堯滅了煙,指了指沙發,說:“放在那裏吧。”煙抽得嗓子不舒服,他邊說邊咳嗽。
張姨依言放下。
客廳安靜,燈光發白,照出一室的清冷。
霍崇堯走了兩步,拎起那件白襯衫,胸口血跡淩亂斑駁,已凝固成了暗紅色,他伸手輕輕地觸摸,有血跡的地方微微發硬,耳邊不經意地回響起病床外聽到的哭聲,混合著其他的聲音。
——那個女人當時都快生了……差點一屍兩命……
——你走了以後她手背上的血流了一個小時才止住……
——因為工作疏忽被換掉對職業影響很大的,要是真來這一出我後麵兩年都不會有好節目做的……
——斯懿需要媽媽,她媽媽更需要她……
哭聲逐漸擴大覆蓋了其他的聲音,極細極輕,好像一隻小貓爪在心上撓著,一下一下,輕卻癢,讓人渾身不舒服。
霍崇堯煩躁起來,又點了根煙,邊抽邊咳嗽,邊咳嗽邊抽。
已經接近半夜,霍崇堯衝了個澡,一出浴室,揭浴巾的動作頓了一下,突然又搖了搖頭,揭開換上睡衣,動作流暢自然。
路過cc機房的時候,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想起那日轉動著的攝像頭,想起那個車上因為自己兩眼三語瞬間臉紅的女人……
他回了斯懿房間,關上燈,剛躺下。斯懿那邊突然動了動,“爸爸。”她的聲音軟軟糯糯帶著幾分困倦。
霍崇堯輕輕地拍了她兩下,“怎麼醒了?睡吧。”
“爸爸。”她又叫了一聲,聲音迷迷糊糊,她小小軟軟的身體往他胸膛以一趴,“我可以動腿嗎?會不會……又有血……”
霍崇堯很不習慣這樣的親密,往外推了推她,笑笑,“傻孩子,你的傷不重,哪裏都可以動,注意別碰著膝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