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在顧麟回家的第二個星期的周末宣告結束,伴隨著葬禮和鮮花,威爾上將帶領著將士們乘星艦回來,帝都的人民沸騰了,他們穿著山寨版的軍裝等待著軍人們的回歸。家屬們也等待著自己的親人們回來。

威爾這次沒有發表任何演講,他先去了醫院,之後就坐車回家,沒有搭理任何記者,他埋著頭,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隻有坐在電視前的顧麟明白威爾的意思——他沒有臉麵去見那些失去生命的戰士的家人,即便這場仗勝利了,可是死去的生命卻永遠回來了。他不應該得到謳歌,因為他還沒真正將和平帶給這個帝國。

威爾不知道這短短一程路他是怎麼走過來的,那些老母親站在人群裏,眼眶裏充滿淚水,逢人就問:“我兒子呢?你們有誰看到我兒子了嗎?”或者一些牙牙學語的孩童,正被大人牽著,懵懂的不知道父親戰死是個什麼意思。

按理說,威爾經過那麼多場戰爭,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再在意這些事,可以前他也從不知道家人與關心是什麼,他獨來獨往,不在意任何人的生命與殞命。可是他的心腸忽然就變得柔軟了起來。

顧麟在家裏準備好了晚餐,因為威爾今天回來,他特地做了一桌子豐盛的菜——包括威爾最喜歡的魚香肉絲、糖醋裏脊、京醬肉絲和皮蛋瘦肉粥,又做了春卷和板鴨,冰好了香檳。他最近一個人在家,也很期待威爾回來。

親兵們護送威爾到了家門口,威爾用手環打開了家門,也沒打算讓屬下們進去坐一坐。他現在心煩意亂,皇帝陛下發給他個人智腦的信息已經被他看了十幾遍,威爾的眉頭緊皺著,幾乎可以夾死蒼蠅。

而這個時候的顧麟也在智腦終端上看到了這則政治新聞——【威爾上將因戰時不服從元老院指令,麵臨革職懲辦。】

顧麟甚至沒有點開,就大約知道了這個消息是真的。畢竟現在群眾對威爾的個人崇拜簡直是瘋狂的,他們不會,也不可能在這方麵抹黑威爾。所以,威爾很有可能成為無業遊民。顧麟這麼一想,竟然沒能感受到來自革職的壓力。

直到顧老太爺向他發起通話,老太爺的聲音還是那麼滄桑,估計基因手術的時限已經過了,他對顧麟說:“先生,明天我們會派人將您接回來。您別擔心,這件事還波及不到顧家,隻要您能夠在短期內和威爾離婚……”

“我會和他離婚,但絕不是現在。”顧麟按住了手環的按鈕。

門開了。

威爾走進來,做完手術的他看起來十分疲憊,可是依舊站得筆直,他輕輕的出了一口氣。脫下自己的黑色外套,露出裏麵純白的西裝,他適合白色,這令他看起來溫柔又嚴謹。他和顧麟擁抱了一下,兩個人倒是難得安靜的依偎著安慰對方。

“好香,做了這麼多菜,也不怕忙不過來。”威爾笑了笑,給自己和顧麟都倒上了香檳,他最近已經學會了使用筷子,雖然還有一點笨拙,但是已經可以用來吃菜吃飯了。威爾舉杯和顧麟慶祝,“上帝保佑我們都平安回來了。”

“是,能從戰場安全的回來算是很不容易。”顧麟讚同道,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些躊躇地問道,“我聽說你可能……嗯……可能會離開軍隊。”

威爾看起來似乎餓了,形容狼狽,狼吞虎咽地把夾到自己盤裏的菜吃完,聽到顧麟的問題之後才抬頭說:“那是革職,並且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讓我複職了,現在已經接近和平了,元老院和皇帝都不需要不聽話的將軍。”

“算了,就當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可以安靜的過自己的生活。”威爾擦擦嘴,“顧家應該已經和你聯係了,我們三天後就可以去辦離婚手續,我以前就給過你承諾,一定不會食言。”

顧麟心裏不是滋味,這個時候和威爾離婚,就像是在最危險關鍵的時候拋棄自己的兄弟,良心上過不起,他搖搖頭:“離婚的事情之後再說吧,我們好歹也是朋友,我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而且我一直覺得你和皇帝的關係不錯。”

“他們是當權者。”威爾嗤笑,“在權利麵前,是沒有關係好壞的分別,隻有跟隨者與絆腳石的分別,我忠於國家,而不是個人。我既不想做元老院的狗,也不想當皇帝的刀。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顧麟沉默了,他問:“那你現在開始怎麼辦?不去部隊也不再看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