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威爾穿好衣裳,他環顧四周,一切都平靜如往昔。台燈還散發著暗黃的光線,顧麟已經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去公園裏跑步,顧麟最近總是反應比平時慢一拍。甚至讓威爾覺得,如果有人給顧麟一耳光,他也會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反應過來。
這種認知令威爾覺得恐慌。
這恐慌,在接到來自他父母的訊息之後,像潮水一樣鋪天蓋地而來,要將威爾泯滅於此。
那是一段更長的噩夢,威爾的母親乃是一位家庭婦女,她的世界局限於兒子與丈夫之間。她雖然沒什麼壞心,可是言語刻薄,說起話來似乎要與全世界為敵。她對威爾的教育,向來是非打即罵。作為一個曾經在黑暗的小巷裏賣唱為生的可憐女人,她希望自己的兒子像丈夫一樣成為一個英雄。
於是在幼小的威爾心裏,他的母親,就如同這世上最嚴苛的獨|裁者,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甚至覺得她不愛他。
直到威爾反應過來之前,基地傳來了訊息,他的父母已經在等待著兒子將他們接到新的居所裏去。
威爾沉默著,他坐上自己的懸浮車。
他在路上的時候幼時發生的事浮上腦海——他那時不過十一二歲,正是男孩淘氣的時候,他們去掀女孩的裙子,用特質的小刀割破懸浮車的動力係統,他們人見人恨,可卻是這個歲數的男孩的特質。
但威爾不,他的一生就沒有淘氣的時候,他一板一眼,活的像個老古董。
他學著去駕駛機甲,學著去指揮戰鬥,學著像他的父親一樣在戰場上將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他最終還是當了一個英雄,繼承了父親的衣缽。可是直到最後,他都沒從這樣的生活中得到什麼。
到了現在,他除了一群或腦殘或理智的粉絲,或者那些敵視他的政要,更甚者是童年最好朋友的反目。什麼都沒有得到。
唯獨顧麟是個例外,可是威爾卻不敢去接近這片淨土。
因這片淨土乃是威爾這數十年來唯一得到的。
這個頭發卷而長的女性擁有栗色的發色,她舉止優雅,擁有二十多歲少女的臉,正和幾名女兵聊天,她的屁股隻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一,雙腿交叉,微微傾斜,雙手放在膝蓋上。這是淑女的坐姿,這麼多年的高層生活,讓卡希爾女士成為了一名古世紀的淑女。
而坐在她旁邊,板著臉,穿著一身迷彩服的英俊男人一言不發。
“父親,母親,你們怎麼來了。”威爾皺著眉頭,大步地走過來,很顯然,他現在臉上的表情,並不是‘我很高興’。他對自己的父母,並沒有什麼深刻的感情,愛也乏善可陳。
卡希爾並不激動,她隻是走近威爾,然後伸出自己的保養細膩的手,輕輕捏了捏威爾的臉蛋,她有些誇張地問:“為什麼不去做基因手術,你知道你的皮膚現在給我的感覺是什麼嗎?就像是許多年前我在祖父家見過的舊輪胎一樣,粗糙的令人想吐。”
“你的伴侶呢?為什麼沒和你一起來?”卡希爾看向威爾的身後,確定後頭沒有人,才歎了口氣說,“好吧,如果你願意的話,今晚一家人去肯頓星吃一頓。記得邀請你的伴侶,至於前段時間我們聽說的那個孩子,如果你伴侶不介意的話,就讓他一起來吧。”
“去家裏吧。”威爾打斷她的話,成年之後卡希爾對他好多了,至少不會再當著保姆的麵打他罵他。於是她變成了現在這個貴婦和淑女的混合體,她似乎尊重自己的這個兒子,並且樂意嬌慣他。但是威爾從未在卡希爾這裏得到任何一點母愛。
母親成了一個代號,隱藏在代號之後的則是冷酷和表象。
而威爾的父親,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辛普森,他則沉默不語的觀察著這個他已經近五年未見的兒子。他沒有熱情的上前去給威爾一個擁抱,也沒有打一個親近點的招呼。父子兩個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威爾載著父母回到了家中,而顧麟也已經結束了每天必去的晨跑。
四人在家門口會麵,卡希爾上下打量了一下顧麟,隨後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微笑,她上前去給了顧麟一個熱情非常的擁抱,顧麟愣了一下,直到威爾介紹道:“這是我的父母,你可以叫他們……”
“就叫我媽媽吧,好孩子,我看到你在戰場上的報告了。你救了威爾的命,還殺了那麼多的克爾斯星人。”卡希爾女士很喜歡顧麟,她的表情掩藏不住她的情緒,她甚至拉住顧麟的手,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放開,“我以前期待你是個健康的,明事理的孩子。後來我覺得你已經做到了我對兒媳婦的所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