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天地有光輝隱隱相照,殘陽如血傾噴。
天湖之上,霧氣也沾染一片緋紅,濕冷的水氣撲上行船人的發膚,風過吹拂,和著一股血腥味道吹散不盡。
雲書二人的船緩緩行駛在湖上,霧氣遮攔,全不能分辨方向。隨著天光愈暗,湖上籠罩的霧氣也似乎沉重起來,一種莫名的壓抑恍然而襲,或許正如傳說,從來沒有人能夠離開天湖。
一聲怪鳥的啼鳴不知從何處傳來,二人這才從恍惚的神情中回神過來。
雲書與靜笙向霧色中看去,濃濃的霧氣一片迷蒙。忽又聞有飛鳥振翅聲,一聲怪叫,如嘶啞的哭啼,想是那鳥往遠處飛了去。
似無邊的濃霧,讓人不禁懷疑是否還在湖水之上前行,就像已置身茫茫雲氣,漂浮於雲端劃行。
忽的,雲書隱約裏聽見細微的呼扇聲響,若有若無,隻如歎息聲般微弱。雖不見任何東西,他心中不禁警惕起來,望著雲霧背後那似乎傳來聲響的地方。
“小心!”
隻見一隻巨鳥從右側飛快而來,雲書尚來不及引出真法,便一拳打在它長長的喙上。那大鳥怪啼一聲,又繼續撲來,隻見靜笙把劍一揮,劍未出鞘而一道精光起落,那大鳥便被擊落到了湖中去。
湖上又立刻陷入了沉寂,卻有三兩滴水聲落響在船上。
“你的手受傷了……”
雲書這才看向自己的手,一道傷口劃開在手背,想是被方才那巨鳥鋒利的喙子所劃破了吧。
血滴落在船上,與木板叩出低沉的回響。
“沒事的。”
雲書衣衫上還沾著不少血跡,那些卻不是他的血,有的已風幹成黑色的痂,有的卻依舊濃稠的黏在其上。
忽然,雲書與靜笙皆聽見有微弱的振翅聲響,那聲音不知遠近,卻似乎來自於各個方向。於是二人凝息警惕,細細的聽著朦朧霧氣裏的聲音。
漸漸的,霧氣裏有黑影顯現,翅膀撲扇空氣的聲音呼呼作響。隻見那黑影漸漸有了鳥的形狀,十數隻大鳥便陡然衝下,向著船上二人來襲。
隻見三生劍上寒光流轉,隔著劍鞘也熠熠生寒,那大鳥巨大的雙翅上骨頭堅硬鋒利,每一根骨頭伸向翅的邊緣都變成一顆顆尖銳的倒刺,而兩隻巨爪如鐮,又有一副無比鋒利的長喙,通身卻沒有一根羽毛,除了淺褐色的皮膚就是一根根清晰可見的骨頭。靜笙揮動長劍,如水的寒光隨之劃行,不費多大力氣,那些巨大怪鳥被一一打落水去。
而雲書卻發出一聲疼叫,跌倒在了船上,便聽見有數聲大鳥怪啼,撲翅之聲有了骨骼擊打的脆響。靜笙轉身看他,雲書卻在赤手空拳與那些怪鳥搏鬥,而他的身上已經處處是傷,靜笙飛快的拔劍,一道光輝從劍上飄飛而出,將那群鳥瞬間斬落。
“你怎麼了?”
“我使不出真法……”
“怎麼會呢?”
“我也不知道。”
天光又暗幾層,霧氣卻分毫沒有消減,不多片刻,天湖之上便陷入一片黑暗。空氣中彌漫的水氣愈加的冷,風吹拂著也更覺一些冰涼。
二人沒有再說話,雲書臥在船中沒有起身,身上的傷口有著隱隱的痛,但他卻沒有在意,不知何時他悄自入眠。
夢中,在一座長長的木橋之上,一個姑娘站在遠方向著雲書揮舞雙臂,踮起腳尖,就像希望自己如一顆風中起舞的大樹,和煦的風在陽光中吹拂,大樹招搖著,等來一生中隻見一次的人們。
“齡香?”雲書低語,向著那姑娘快步而去。
“你回來啦!”齡香笑著,雙眼眯成了一條線。
雲書望著她,姑娘濕潤的雙眸中盡流淌了盈盈笑意,雙臉如撲粉般的微紅,他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齡香……”
“你來早了哦!我以為你要等我老了才會回來呢!”
雲書不禁一笑,齡香也隨著他掩嘴笑起。
而忽然,齡香身上的衣服在一層層退去,她的笑聲也不知何時變成了聲聲哭泣。她的身體抽搐著,衣服一件件的消失掉,而那露出了肌膚的地方——那姑娘的肌膚如一塊通明的美玉,在橋頭和煦的光輝裏散著明淨的光暈——在劃出一道道的血痕,嫣紅的血,流淌著滴落身下,她看著自己,齡香不住的哭泣。
“齡香!”雲書大聲呼喊,伸手向她抓去,眼前的一切卻化作了無形。
漆黑的一片,滴水敲打在岩石上叮鈴回響,寒氣凜冽入骨,空氣中隻聞見濕冷的味道。
“你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裏……”
黑暗裏傳來一個女子的說話聲,不知為何,竟顯得如此動人,直如鶯子花底輕語,而卻在此情此景又一些瘮人心骨。
“雲書。”那聲音繼續說到,“你會來救我的,對嗎?”
這聲音在耳中回旋,是誰?好想見見他……
忽然的,雲書醒來,一股寒光流瀉在臉上,是靜笙的劍,一隻巨鳥正從船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