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自以為是(2 / 2)

“我若不這麼說,你又怎麼會傾盡全力對易勳下手?”虞天答道,“可惜啊,你咬著牙背叛了易勳,如今卻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妹妹沒能留下,易勳如今也對你恨之入骨。易勳對你毫無防備,想必是動了真情,而你偏偏信我,不信他。”

“我信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小白攥緊了拳頭,狠狠的砸在地麵上,“輸了,也是輸給了自己的心魔。”

鮮紅的血液順著地麵徑流,然後飛快的被雨水衝淡,最後消弭於無形,到底什麼也沒剩下。

“罷了。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為什麼要殺你?現在你連金身都沒有了,早已經不足為懼。”虞天攥著血舍利,早已經被焚燒得看不清麵目的臉正在飛快的愈合重生,“我倒想看看易勳那和尚會怎麼對付你。”

小白抬起頭來朝著虞天怒吼,眼睫上的水汽早已經辨不出是雨水還是眼淚:“虞天……你到底因何恨我至此?”

“昔日我靈骨初成縱情山水之時恰好遇見白靈,便是兩情相悅,卻不巧被你撞見。你那時朝著白靈說了一句:他隻不過是隻低卑的半妖。”看到小白臉上的表情,虞天反而笑得更加暢快,“對,你根本就不記得了。然而就是這句話令白靈舍我而去,也就是這句話成就了如今的虞天。”

小白覺得有一股熾熱的氣流正順著虞天抓住他的胳膊朝著四肢百骸遊走,仿佛是他心中深藏百年的怨憤和不甘。他無從抗拒,甚至也不想去抗拒。

“對了,易勳就快來了,我現在可不能傷你。”虞天忽然放了手,臉上露出了暢快無比的笑容,“我要你完好無損的呆在這裏,看著自己怎麼被最愛的人傷得體無完膚。哈哈……哈哈哈……”

虞天的消失與法渡的出現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看見法渡的那一瞬間,小白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和態度來麵對他。

然而法渡隻是輕描淡寫的望了他一眼:“你的金身沒了。”

法渡用的是陳述而不是疑問的語氣,竟然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件事。小白忽然覺得自己的秘密到了他麵前全都無所遁形,顯得有些窘迫。

然而就在他考慮該如何應對的時候,法渡卻忽然轉過身不再理會他。小白心中忽然湧出一陣惶恐,剛才的那句話就像是在朝陌生人問路一般,並沒有表現出一絲情緒的波瀾。他不怕質問,不怕苛責,甚至情願法渡把之前他所做的一切原原本本朝他報複一遍,卻唯獨沒料到,法渡竟然選擇對他視而不見。

愛與恨皆不是放下,若法渡對他還有一分情意,便總會對他之前的欺騙有所反應。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法渡仿佛不過朝夕之間,便徹底把他放下了,把他們之間的過往全都放下了。

小白隻覺得整個世界黑白一片,他生命裏所有美好的東西全都破了碎了沒有了。

妹妹,易勳,美好的記憶。霎那之間全都沒了。

“你不殺我?”

法渡回過頭來,淡淡的搖了搖頭。

“虞天不殺我,你也不殺我……”小白笑得淒涼,“是不是我已經不值得你恨,亦再也不值得你在乎了?”

法渡望著他,遠遠超脫於本該表現出的情緒之外,仿佛冰冷的撫摸著他的悲哀:“你希望我恨你?”

小白沒有回答,隻是麻木的望著法渡。

“好吧,你先回化生寺等我。”法渡臉上浮現出慣常那種溫柔恬淡的微笑,仿佛一切都還沒開始,一切都還沒結束。

這樣的笑容給了小白一種錯覺,仿佛被精心修補好的瓷器,內裏那些破的死的麻木的全都還在,從表麵上看來卻依然完美無缺。

法渡返回化生寺的時候,小白就靜靜的坐在案幾麵前,像一座泛著白色瓷光的雕塑。

法渡走到對麵,緩緩的盤膝坐下,順手把那塊血舍利碎片放在桌麵上。

小白的眼眸裏映入了血舍利那般血的紅,火的紅,卻在不期然間笑起來:“你把虞天殺了?”

法渡就著桌上的水給他沏了一杯茶,臉上照例帶著微笑:“為什麼這麼說?我身上有血麼?”

“怎麼會有血,你就是真的殺了虞天,亦不會讓自己身上染上一絲鮮血。”小白搖搖頭,表情異常苦澀,“你不會讓他死,隻會讓他生不如死。”

“你還真是了解我。”法渡把茶推到小白麵前,“自以為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