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吧……那就是血舍利要的結果。”法渡苦笑道,“本想令你領會,卻險些陷入魔障,鬧得兩個人都回不來。”
“若不是這孩子哭鬧,又會是什麼結果?”雲虎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確實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法渡答道:“我的意識會被徹底取代,而你……大概會迷失在幻境中永遠也出不來吧。”
“那血舍利又為何要徹底滅絕世間的生靈?”
“你忘了嗎,它本是從上神的世界而來。無論它的表象是什麼,它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到底不過是一種特殊的生命形式而已。”法渡答道,“據我猜測,它應該是要把屬於它的那種生命體在這世間散播開來,讓這裏成為它們新的生存之地。”
法渡為了能讓雲虎明白而說得格外玄乎,實際上不過就是一場高等外星生命侵占地球的老套故事而已。
雲虎驚出一身冷汗:“那還真該謝謝這孩子。”
“現在你總該明白了,我若活下去,對這世間來說便是一場滅頂之災。”法渡笑道,“你還願意幫我嗎?”
雲虎點點頭:“我幫你。”
法渡立刻笑起來:“我果然沒看錯你。”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性格裏開始越來越多的受到血舍利的影響,與血舍利同歸於盡也是他唯一的去向。這件事若是交給別人,要麼被利益所驅被血舍利所利用,要麼為情所困不能完成囑托。無論小白、虞天還是歸溯都認為雲虎行事衝動不堪大任,實際上雲虎卻是四方大妖中最重情義也最可靠的存在。
“你隨我來吧。”這是法渡第二次來到這裏,對於那焦黑的隕石坑中心的地穴實在是太熟悉了。
腳下的石板豁然洞開,封閉多年的沉寂空氣忽然流動起來,攪動了一陣灰塵,恍惚之間就像一隻灰色的怪影朝自己撲過來。這一次法渡並沒有退開,而是迎著它走了下去。
在法渡踏足的瞬間,那漆黑寂靜的空間裏忽然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燭光,順著階梯一直鋪向看不見盡頭的彼方。
法渡忽然笑起來,難怪他第一次踏足這裏的時候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就好像他曾經來過一樣,因為在千年之前他便已經來過了。
他朝前邁了一步,右邊牆壁後麵忽然發出機簧牽動的哢嚓聲,無數利箭便自孔洞中射了出來。他直視著前方,甚至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利箭透過他的身體,仿佛他隻不過是虛擬的影像而已。回頭再看左邊,果然是一堵被射成刺蝟的牆壁和一整片密密麻麻的利箭。
這就是他在千年後所看見的模樣,分毫不差。
“已經安全了,你過來吧。”法渡說話的時候,雲虎的表情十分平靜,好像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
左三步,右一步,轉向東南。
細細的火苗順著牆壁細槽裏連通的燈油快速前行,很快把整條甬道都照得猶如白晝。甬道左右的石壁上雕刻著諸般神靈的造像,形體全都古怪非常,表情或是威嚴或是驚懼,饒是這些年研讀了那麼多典籍,這些神靈他還是不認得。亦或……這就是血舍利透露給徐福的信息,是它所屬世界原本生活著的各色生靈。
明晃晃的石壁上映著他的影子,邁步的時候孤單卻篤定。
身體並不會有自我意識,那些引導他前進的必然來自於血舍利的記憶,他飛快的順著那條甬道前進,機關機簧不時的哢擦作響,各色常見的防盜機關一一都見識過了,可沒有一樣可以真正傷到他。
前麵並沒有層層嵌套的墓穴棺槨,而是簡簡單單的一間石室。
隻是這一次他並沒有看到枯骨。
法渡笑起來,上次來這裏他總認為這是徐福為自己造就的埋骨之地,卻不曾想到這裏可能隻是一個在血舍利的意識操縱之下建立起來的避難所。那時候徐福很有可能是被血舍利操縱了,卻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導致血舍利再次失落。
西王母並不是來自於隕石或者其他星體的生命,而是因為血舍利的到來改變了這裏的環境,它也被迫跟著改變了自己的食物來源和生存方式。它並不是靠著血舍利來維持食物來源,而是監視著血舍利,把它與外界隔離,防止它再一次獲得自由。
如今徐福的去向已不可考,或許自我了斷了,或許在他發現血舍利和蓬萊仙島的秘密之後就選擇了遠離這裏,又或者已經成為了西王母的食物。
這些都不重要了。
法渡隻是清晰的意識到,在千年之後自己所見的那具枯骨並不是徐福,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