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黇披上長款淺灰色羽絨服,既沒戴傘也沒戴帽子的他,飛快奔跑衝出了校門,一頭紮進了飄雪的夜色中。沿著他和呂瑆步行回家的必經之路,跑過了兩個路口,他終於追上了凍得瑟縮快步行走的呂瑆。乍看之下,呂瑆捂得很嚴實,頭戴米色的護耳小棉帽,圍著厚厚的青色純色圍巾,配著可愛的貓爪厚手套,但這些都不妨礙沒吃晚飯體寒的她深感這個雪夜幹冷刺骨。她出門前猶豫著有些不舍得打起的這把傘,是著名同人圈畫師西西大大畫的晴雨傘,現在這把傘是唯一讓她感到溫馨的物件,她有些後悔沒有把傘內是彩色圖案傘麵是黑色的另一款也買回家,那樣她還能在打傘的當時抬頭欣賞畫作,分散下注意力可能就不會感到這麼冷了。再一想到程黇這個磨人的家夥又回來了,還跟自己說了那麼沒輕沒重不知是否無中生有的話,不知道他這次葫蘆裏到底又賣的什麼藥,原本平靜美好的生活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他攪和亂了,真是麻煩,更冷了。
程黇從呂瑆身後外側位突然闖入她的傘下,還一把奪下了小靚傘的控製權,為呂瑆撐起了傘護起了駕。呂瑆那略長的反射弧還沒來得及反應出驚嚇,直接就被過去數月程黇的出現所建立起堅固的“陰魂不散”感受的條件反射強勢取代,呂瑆無奈地搖搖頭,歎了口氣,默許程大黏糊一路同行。程黇見呂瑆貌似還處於無法連接狀態,隻好從懷裏掏出一直小心捂著熱乎氣兒的大包子,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餓嗎?趁熱吃點?我剛嚐了一個,真是百聞不如一咽,太好吃了!”
這撲鼻的香氣呂瑆一聞就夠了,本來有那麼點饑餓感都直接給頂回去了。常年食欲不振的呂瑆很怕這著名的大包子那油膩膩的香味,她很可能是四中唯一一個堅持三年不碰這誘人美味的學生。她又一次無奈地搖搖頭,順便摒起了呼吸,憋到不行就改用嘴呼吸。所以一口氣幹掉八兩包子的程黇,注意力重新回到旁邊的呂瑆身上時,很快就發現這一路呂瑆時不時地長歎口氣,讓他對自己脫口而出那句臨時更改的台詞感到有些不安。為了緩解尷尬,立足“話癌”的人設,路上他興致勃勃地講了自己在香港的學習生活,係統地向呂瑆介紹了香港國際學校的課程設置和側重點,呂瑆側耳傾聽,程黇備受鼓舞,也就沒再提起令呂瑆深感疑惑的那句話和背後的依據。
以程黇多年對呂瑆的了解,他在呂瑆即將推開他的0.05秒內就迅速判斷出,之後他預想的那句台詞勢必得不到應有的效果和回應。於是他靈機一動,改變了作戰計劃,決定給他的潛在對手,或許隻是假想敵,一記致命的“助攻”。果然,快要“善太息”了的呂瑆,在兩人回到小區樓門口的時候,終於還是問了,“你在舞會上跟我說的話,有什麼根據嗎?”
程黇的左肩已經蓋上了一層不薄不厚的雪,發梢也有晶瑩的雪花,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思考,他先是收起傘,同時抖落傘麵的積雪,又抬手掃了掃肩膀和胳膊上的雪片,有點耍(做)帥(作)地甩了甩頭。呂瑆沒有一點不耐煩,被凍得雙頰發紅的她,靜靜地向前邁了一小步,回過身,一副願聞其詳的審視表情,定睛看著程黇。
“我也是誤打誤撞發現的,這個涉及到當事人的隱私,恕我不便透露。”怕呂瑆覺得自己在敷衍了事,還補了句,“你也了解,我這麼光明磊落的人,不能那麼下作。”呂瑆知道這話是白問了,拿過傘,轉身上樓。“呂瑆,你,能,接受嗎?”程黇還是不淡定地拋出了不自信的疑問。呂瑆的背影頓了頓,她沒做回答,也沒有跟程黇道別就上樓回家了。
回家當晚,未能解開“程黇大魔咒”的呂瑆,不出所料地又一次病倒了。冬季最常見的“寒包火”發作,呂瑆夜裏發低燒,咽痛,第二天就說不出話了。還好是周五,請個假休息一天,再連著周末一起好好休養,既可以迅速恢複病體,又不至於耽誤什麼課業。本就放假中無所事事的程黇,睡到日上三竿懶得起又睡了個回籠覺,被呂瑆爺爺的電話叫醒,讓他上樓跟著一塊吃午飯。程黇迷迷瞪瞪聽爺爺在電話裏提到呂瑆在家養病,一個竄天猴兒跳出被窩,連滾帶爬衝進洗手間,霎時間梳洗完畢煥然一新,油光滿麵地上了樓。
程黇抵港後,在即將被自己打回原形之際,就被爸媽幾次三番耳提命麵,他才恍然大悟,之前短暫地從照鏡子這麼簡單的操作中獲得的難得的自信,也不複存在了。同時,他還在空虛寂寞冷百無聊賴之際發現了班長的lofte,真是雪上加霜。不過,程黇畢竟是有秘密支撐的男主角,天生麗質難自棄,他又一次苦心經營起自己的人生,並且處心積慮地算計起呂瑆和那個暗中敵人的生活。終於,踏上返程征途的他,又是那個臨走前貌似“賞心悅目”的他了。特意穿著從香港帶回來的情侶款淺灰色運動服,不那麼明顯情侶感的女款套裝,程黇也已經人肉背回來並準備找個機會給呂瑆拿過去。選日不如撞日,趁呂瑆身體虛弱抵抗力不強,正好可以隨便找個借口把衣服留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