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像是認定了天無絕人之路。
他跪在地上,向著遊延濟乞求道:“求求您借我一筆神仙錢,讓我進村,我一定還,加倍奉還!”這會倒是有些求人的模樣了。
遊延濟見劉大慶進了屋又提著燈籠上前,卻被那人緊緊抓住褲腳。
他娘的,這幾天剛換件寬鬆的褲子準備哪天有機會再去趟溫酒樓,這會倒好差點被這人給扯下來。
“怎麼回事?”戴雨農一路飛奔到了近前反而慢了下來。
“戴雨農救我,和甫丟了性命才拖住他們,我不能死,不能就這麼死!”
戴雨農恍然大悟,有些難以置信,神情凝重遲疑片刻吐出三個字“臧宏祖?”
遊延濟可記得這個名字,立馬就翻了臉,一腳將臧宏祖踹的在地上連滾帶爬。
可之前還趾高氣昂,一副老子第一,天老二的臧宏祖這會性情卻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隻見他利索地再次從地上爬起,毫不猶豫連連磕頭,聲嘶力竭:“戴雨農,對不起!之前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隻要你能救我,保我進村我臧宏祖發誓這一輩給你當牛做馬,端茶倒水在所不辭!我發誓!我真的發誓,我錯了!”
“和甫死了,為了攔下他們,被活活打碎了金丹!不能就這麼跟著他去死,我不能.....”說到最後,臧宏祖都有些語無倫次,又是磕頭求救又是扇著自己巴掌道歉!
戴雨農神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走也沒開口答應。
倒是遊延濟和田翼對視一眼後,頗有感觸,這樣的事情當年他也沒少見,自己也親身遇到過,山澤野修,無根浮萍活下來真不易。
這會劉大慶也坐在門口的長凳上看著熱鬧。
田翼像遊延濟使了個眼色,先前在溫酒樓聽著戴雨農講述兩人之間恩怨的時候,內心其實還頗為憤懣,可這會見這個臧宏祖這般模樣還當真有些於心不忍,說到底還是草頭村民風淳樸!
遊延濟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拉著田翼撤到了一邊。
霎時間,戴雨農眸子一寒,腳下用力一踩,直接躍過臧宏祖的頭頂。
他現在無時無刻不在運轉橐龠的呼吸法門,這會感覺周邊氣息流轉不對當即就警惕起來。
一拳遞出,將一道極為迅猛的罡風震碎,隨之在身子一擰,手中紅芒一閃,紅刀的刀刃已經架在了一人脖子上。
至於暗中出拳衝著臧宏祖命去的那人此時眉心處正懸停一柄袖珍飛劍。
遊延濟以迅雷之勢腳下一點,施展一套極為玄妙的空間秘術竟是直接將臧宏祖給扯進了草頭村中。
最後一人的拳頭剛要伸進草頭村就被一人按住肩膀,一身拳意一卸在卸。
“不要惹事。”最後那一人明顯地位頗高,此言一出剩餘三人當即卸下防備毫無氣機流轉。
戴雨農收刀封劍退回至草頭村內。
“劍修?少年英雄也要摻和山上恩怨?”
金鼎宗立宗數百年,開山立宗之時,祖師爺正是元嬰境,其下各弟子皆是金丹境,如今那幾人都已經成功躋身元嬰境,而這人正是那最不濟之人,金鼎宗謝俞,但如今也已經是金丹境大成。
“戴雨農,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讓我進村,和甫死了我不能也死,不然他就白死了!”臧宏祖神色慌張,生死已經一線之隔。
和甫想要將臧宏祖托付給戴雨農實屬無奈,曾經他們依仗的大山如今成了可以成為砸死他們的滾石,和甫隻能讓臧宏祖孤注一擲。
可惜臧宏祖還不知道追殺他們的正是自家金鼎宗同門。
戴雨農有些猶豫,羋老頭曾囑咐過戴雨農盡量不要在與金鼎宗有任何瓜葛,雖然他和臧宏祖有些恩怨,但自那一戰之後其實已經兩清,反正他是這麼認為的。
可這會一人生死就握在他的手上,他看著臧宏祖,知道他說的不是危言聳聽。
他深吸了口氣,他不想在金鼎宗在有任何瓜葛,可是代價卻是一人性命,這讓他不知如何是好,況且他也不確定任由臧宏祖自生自滅就能算與金鼎宗撇清了關係。
臧宏祖見戴雨農有些猶豫撕掉衣角一塊遞給戴雨農:“這是和甫托我轉交給你,請你務必看一眼,隻看一眼,即便是死我也無憾。認命。”
戴雨農沒有拒絕,巴掌大的衣角上,以鮮血寫就誓死字,很是潦草,但也能認得出來。
‘人性本善,嬌生慣養,且悲失路之人。’
不僅僅隻是臧宏祖在等著答案,隱匿身份的謝俞,手提燈籠的遊延濟,下五境的田翼都是。
戴雨農看了一眼遊延濟,他佝僂著身子堅毅的點了點頭,田翼摩拳擦掌,老是聽老遊講那江湖義氣,救死扶傷心動的很!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劉大慶,他坐在長凳上憊懶的吐出一句:“過路錢還得給。”
謝俞見苗頭不對又強調道:“他臧宏祖能逃得了一時但逃不了一世,少俠真要為了這一時逞英雄?”
戴雨農神情更加凝重,愈發覺得這趟水有些渾濁的很。
“保他。”
戴雨農遲疑時,心湖中突然想起羋老頭的聲音。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戴雨農點點頭,望向村外頭的幾人沉聲道:“保了!”
說完就攙扶起地上的臧宏祖。
村外幾人蠢蠢欲動,但最後都被謝俞給壓了下來。
謝俞這次能破例進入釣台天本就是打著自身破境的理由花費了一筆香火情,要是在敢染指草頭村那就真有些說不過去,事已至此,他更不敢在小題大做,免得吸引更多的目光。
可以說燕青先前特意壓製境界問拳金鼎宗算是徹底將金鼎宗蒙混了過去,但也算徹底將臧宏祖推向了深淵,當時的燕青隻要聲勢在大一些,‘打草’的力度在大一點,金鼎宗都不敢如此追殺臧宏祖。
是非恩怨,就是一根根線頭挑起來的,然後擰成一團,剪不斷,理不清。
謝俞隻是看了一眼戴雨農,倒也沒放什麼狠話,隻是點了點頭就此離去。
臧宏祖坐在地上,哭著哭著就笑了,然後又哭了起來。近乎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