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拓跋建庭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子上畫了起來。
戴雨農也重新將那小玩意放回了茶杯裏,認真看著拓跋建庭邊說邊畫。
“最下麵一層主要就是一些爛七八糟的物件,但是這一層分為五隔,第一隔又名"正衙鍾鼓樓",負責整台的標準報時。木閣設有三個小門。到了每個時辰開始時,就有一個穿紅衣服的木人在左門裏搖鈴;到了每個時辰的正中,有一個穿紫色衣服的木人在右門裏扣鍾;每過一刻鍾,一個穿綠衣的木人在中門擊鼓。本來呢在山下這些個木人都是有驅動裝置的,不過有了神仙法術加持自然就省去了倒是少了些味兒,這些木人可比溫酒樓那些姐姐和氣多了任勞任怨從不發火。”
戴雨農微微一笑,金丹境的小二顯然是沒少挨那些神仙的姐姐的埋怨,不然這會怎麼說到這就聲音小了?
“第二層木閣負責報告時初、時正。每逢各個時辰的開始時,正中時,分別有穿紅衣和穿紫衣的木人拿著時辰牌出現。此層共有紅衣木人和紫衣木人各十二個,時辰牌牌麵上依次寫著子初、子正、醜初、醜正等等時辰,玄乎吧?這些木人雖然是有山上仙師施展秘法才能活動,可這報時的精準卻與法術無關,其中原理還真是讓人摸不清頭腦。
然後就是這第三層木閣,這一層負責報告時刻。該層木閣正中有一個小門,每到一刻,一個穿綠衣的木人持刻數牌出現在小門前。此層共有九十六個綠衣木人,刻數牌牌麵上依次寫著初刻、二刻、三刻、四刻等。這層木人的動作由報刻司辰輪控製。注:正子時、正卯時、正午時、正酉時,時兼刻,紫衣小人出場。因此隻有九十六個綠衣小木人。
第四層木閣負責晚上的報時。該層木閣中間有一個小門,木門內置一小木人,逢日落、黃昏、各更、破曉、日出之時,木人擊鉦報時......”
滔滔不絕解釋完,拓跋建庭直接提起茶壺牛飲,越說越是覺得有意思,恨不得當場就砸碎了玻璃珠,一窺此物真容。
不過隻是說道最後戴雨農卻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玻璃珠給收了起來,估計是看著拓跋建庭,兩眼放光,越說越感興趣的模樣,擔心這廝臨時反悔。
直到溫酒樓漸漸開始忙碌起來,戴雨農才回過神,聽得入迷這會估計遊延濟都備齊好東西了。
支付了一顆鼻蟻錢外加兩枚鬼臉錢,算是把這筆人情斬斷了,也攢下了一筆香火情。
本來戴雨農是想邀請拓跋建庭去自家做客的,沒成想倒是被拓跋建庭給拒絕了,反而拓跋建庭還苦口婆心相勸,盛情邀請戴雨農來嚐嚐他們溫酒樓的年夜飯。
按照拓跋建庭的意思溫酒樓的年夜飯一向都是溫酒樓自家人吃吃喝喝,言談無忌,但是可以自帶家屬,戴雨農當時是一臉尷尬,前幾次打交道還中規中矩的金丹境小二這會卻是像換了個人似的,言談舉止何止浮誇?簡直就有些不著邊了。
戴雨農看拓跋建庭這架勢是想要跟他拜個把子,盛情邀請。
這種攀緣,讓戴雨農有些極為不適。
“當”的一聲脆響。
溫酒樓算是正式開門招待客人了。
拓跋建庭這會是瞬間變臉,肅然起身,整了整衣衫,朝著戴雨農賠笑道:“小的就不多陪著小哥了,您請自便。”
說完就轉身離去,戴雨農算是把戴雨農整的一愣一愣的,忽的就覺得這溫酒樓好像也不是啥正經好地方,強忍著喝了幾口茶才好意思起身離去。
飛升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找個人還是有些困難,思來想去戴雨農還是沒想著去麻煩羋老頭,隻好想著去城門口碰碰運氣。
在前往城門口的路上,戴雨農其實很不安。
起先拓跋建庭的隨和戴雨農並未多想,但是經過今天這一次攀緣,讓戴雨農不得不謹慎起來。
他想起當初那位來自佰花福地的莫玉芝,她的善意不就是針對的就是宋清阿麼?
那拓跋建庭呢?同樣?還是詹先生?
越是這樣想,戴雨農越是有些不寒而栗,這些攀緣讓他渾身不自在,好似在這些人眼中,他戴雨農早就不僅僅隻是戴雨農。
這種感覺,就像戴雨農自己是在與別人眼中的‘戴雨農’爭我。
詹拮城那本,對‘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作注釋冊子,此刻對戴雨農的影響展現的淋漓盡致。
詹拮城的思想,就像一種鋼印,正在深深烙印在戴雨農的思想上。
這樣的局麵,詹拮城很早就推算過,當時羋老頭笑言:“其實世間在多一個詹拮城也不是不可!”
詹拮城卻笑不出來,他很清楚自己的優勢,也很清楚自己的缺點,他知道自己如何才能過的快樂,也更清楚自己有多麼不快樂。
他先生這一脈的學問,都是從‘做自己’開始,這是一種傳承,隻有做了自己,他先生這一脈的學問,他這一脈,他先生這一脈,先生的先生這一脈,先生的先生的先生的弟子才能真正的有自己的學問。
薪火相傳,傳的是火苗,不是燈芯。
千年暗室一燈既明中的燈,永遠都不應該隻是同一個。
就像坐鎮長城的那位,掣肘三教的那位,打造神仙錢的那位,坐鎮撫仙湖的那位。
無數位這樣的高位,山巔修士,永遠都不可能都隻會是同一個人。
一潭死水,養一池死魚。
更何況,人間這座偌大的魚塘。
詹拮城當時正襟危坐,雙手擱置膝蓋上,死死拽住儒衫,額首低垂。
到了城門口,果然瞧見遊延濟正坐在一旁的茶水攤上與人說說笑笑。
東西應該是全備齊收在袖中乾坤中了。
瞧見戴雨農來了,遊延濟扔下幾枚銅板並起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