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氏腳下打了個滑,聽見有人在背後呸了一聲,她也隻能憤憤的跺跺腳。
村裏人都知道,這巴掌大的地方是藏不住事兒的。就連誰家的雞抱窩了,誰家的貓逮老鼠了,都能被閑下來的婆娘們津津樂道,就更別提範氏堵了林大勇家的大門逼著人賣閨女了。
還沒到晌午呢,人人就都知道今早的笑料了,再有就是把範氏這些年那些讓人看不上眼的事兒又翻騰出來嚼了一遍。
更有好事兒的,專門打著串門的幌子,跑到林老漢跟前學了一遍舌。也有老實巴交,跟林家有交情的漢子,一連的歎氣,還規勸了林老漢幾句,讓他管管自家婆娘。
直聽得林老漢那張老臉紅了白白了青,不停歇的變著顏色。
等林才成扶著他娘一進院子,腦袋上就被個什麼東西砸到了。濕漉漉的還帶著碎茶葉沫子掛在臉上,疼的他一疊聲的叫娘。
“給老子跪下,你可能耐了昂,你說說自己這麼些年往家裏拿過一個針頭沒有?真是懶得肉疼,不想著法子走正道,成天想些歪門邪道的。”林老漢心頭燒著火,拳頭啪啪的砸著炕桌,“除了跟你娘耍花腔,哄得她屁也蹦不出一個來,你說說你還有啥別的本事啊!讓你跟著你大哥去做工,你倒好哭喪似得抱著你娘說身子受不住,麵對黃土背朝天的鄉下人,你真是貴的肉疼啊......”
林才成被林老漢罵的臉都紅了,加上頭發跟臉上的冷茶水,別提多難堪了。可現在他都當爹了,也不是小時候做了錯事兒被林老漢脫了衣裳打的孩童了,哪能說跪就跪啊。這麼想著,就梗著脖子辯駁了。
“爹,您可說差了,我這是給侄女找個好去處,咱家裏也能寬鬆不是?要不是您這次摔了腿把家裏都掏空了,我哪能費那個心啊。”
這話說的厚顏無恥冠冕堂皇,可落在林老漢耳朵裏,那就不是個滋味了。他算是看清楚了,這兒子隨他娘,全靠一張嘴呢。這麼多年了,他也摸的透透的,這混小子撅撅屁股,他就知道是要放屁還是拉屎。就這尿性,也就他娘不要命的護著當寶呢。
他這是造了啥孽,修了這麼個東西啊。林老漢心裏難受,可那畢竟是自家兒子,真要打壞了他也舍不得,最後隻能不輕不重的罵了幾句,然後煩躁的歎氣讓林才成滾出去。
兒子怕這老頭子,範氏可不怕。年輕的時候,礙著名聲她也在婆婆跟前伏低做小的,好容易受氣的媳婦熬成婆了,她可不想再憋屈自己個。至於這老頭子,除了嘴頭上嚷嚷著休了自己,這些年也沒見真怎麼著。
時間久了,她也就回過味兒來了,半輩子都過去了,兒孫都有了,要真休了她,老林家大大小小的人,還要不要臉了!想透了這茬,她再去鬧騰老大家,也就有恃無恐了。
林老漢是拿這婆娘沒法子,但凡自己吵嚷兩句,她就能撲在地上撒潑罵天。偏偏這又是個嘴上不帶留德的,翻著林家的祖宗罵,難聽的時候還扯上香火盆子掘祖墳。他也不是沒下過手,但範氏也不是好惹的,還沒等他打兩下,那廂可就又咬人又吐口水的了。
此時的林家老兩口,還不知道,自家將會出現一個手段更粗暴直接,更不顧及家族名聲的婦人。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林大勇沒想到大閨女回來,這會兒心裏複雜的很。他一輩子種田,從來沒跟人紅過臉,最狠的時候就是娘欺負媳婦閨女厲害了,他才提了鐮刀去拚命。
之後娘跟兄弟當著一街的人罵他不孝,要天打雷劈,他也是憋著一口氣,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回來了,趕緊進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