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一合計,換了八字,讓媒人幫著挑了個好日子,就算定下了事兒。下月十六,黃道吉日宜嫁娶。
送走了媒人,劉氏就開始收拾聘禮跟聘金。然後催了自家男人去放雜物的小土坯屋裏倒騰木材了。
閨女們打嫁妝的木材,都是他們兩口子這些年攢下來的。樟木跟柳木備的是足足的,甚至連棉花他們都攢了一些呢。
加上月娘當初去李家時候的嫁妝,倒是也不會覺得趕的慌。
“她爹,你等會兒去尋了村裏的木匠,幾個人一塊兒在打幾口箱子櫃子,閨女受了一次屈,總不能再被看輕一次。”一想起閨女過去受的苦,劉氏就覺得有刀子在戳自個的心窩子。
林大勇也跟著歎了口氣,可還是笑著安慰她,“咱家月娘是個有福的,你也別瞎琢磨了。等會兒給月娘做兩身衣裳,回頭咱們再給她添置些私房就是了。”
“行了,你趕緊去忙活吧。待會兒我做頓好的,也算是去去晦氣,再給閨女個好盼頭。”分家後,這日子過得舒坦多了。便是豬肉跟雞蛋,家裏也備下了一些。
第二日一早,得了招呼的木匠師傅就拿了工具來了,喝了兩碗水,可就忙活起來了。
林大勇本身就有木匠的手藝,又找了兩個打眼的大師傅,這會兒正比著幾根滾圓的粗柳木商量樣子。
來幫忙的師傅都是本村的,見著喜事兒,一邊兒說著吉利話,一邊兒打磨了邊邊角角的枝椏子。
幾個全福嬸兒也來幫著劉氏縫製被褥。要說窮講究窮講究,再是粗枝大葉的鄉下人,在親事上卻也不會大意馬虎的。陪嫁的被子自然是有講究的,要十個有兒有女的福氣嬸子來幫著下針線,而棉花也要全部換成新的。
好在劉氏舍得花這個閑錢,就連背麵兒都給閨女重新置辦了一回。
另一邊,周氏則收拾了下自個,提了一籃子剛蒸出來的白麵饅頭去村裏幾個手腳勤快的媳婦家裏串門去了。其實就是張羅了大家幫著把酒席給置辦起來。
村裏人家成親,哪有那麼多說道跟排場,無非是借了碗筷桌椅擺上幾桌流水席。至於屋子,也隻不過是簡單的用紅紙跟紅布擺置一下。至於鞭炮跟新衣裳,也不是非得要的。
可這話落在趙鐵牛耳朵裏,他可就實打實的記在了心上。打了野味兒去鎮子上賣的時候,就念起了他娘的話。摸了摸兜裏剛剛換的錢,他一咬牙扭身進了鞭炮鋪子。
請不了花轎,沒法吹吹打打的去接人,他就覺得委屈了人家閨女。唯一想著的,就是在出門進門的時候熱鬧些。
出了門,路過首飾攤子的時候,他愣是被一直銀簪勾住了腳步。那般窈窕的姑娘,肯定喜歡俏麗,一想到林月娘眯著眼開心的模樣,他的心裏就火熱火熱的。
那會是他媳婦,讓他疼著順著護著的媳婦。抿了抿嘴,趙鐵牛讓攤主給包起了那支簪子,小心翼翼的貼著身子放進了衣裳裏的口袋。
也不知怎麼的,自打買了銀簪,一路上他總是傻兮兮的,時不時憨笑出聲。眼看著連眉眼都快飛起來了。
日後他一定對媳婦好,跟對自家娘親一樣好......
林月娘低頭繡著嫁衣,說是嫁衣,其實不過是幾尺裁剪好的紅布,描著之前畫好的樣子縫幾針而已。因為劉氏知道自家閨女沒女紅的手藝,所以早早就把該繡的花樣子繡好了。那袖子邊上,也依著閨女的意思,添了幾朵牽牛花。
想起前世姥姥拉著自己的手,一針一線教自己縫衣裳花牽牛花,林月娘忍不住紅了眼眶。在那個山村,牽牛花象征著同心跟勤勞,是農家人嫁娶時候必會裁剪的花兒。
而如今,在這個不知名的山村,雖說不會怨天尤人,不會單純的渴求愛情依附男人。可說到底,哪個女人不希望嫁給一個知冷知熱的漢子?
忙活了一會兒,看著衣裳縫製的差不多了,她才抖平了鋪在炕上。然後回身從炕櫃上夠下之前準備好的束帶,就這麼取物件的功夫,卻瞧見了自己放在針線笸子裏的那隻木梳。
那日趙鐵牛那蠻牛,竟然也羞臊的紅了臉,如今想起來,還真是又好笑又酸澀。日後,那個漢子就是自家男人了。
忙活了多少日子,該休憩的都休憩了,該跟村裏招呼的人也都招呼了。隻等兩日後,趙家來接親了。
晚上吃完飯,又給林老漢喂了藥,一家人才圍在正屋的炕上嘮起嗑來。這些日子,林老漢恢複的很好,加上林月娘把錢交給爹娘,不讓他們摳唆著過日子,所以他消瘦的凹下去的臉頰也長了些肉,氣色也是紅潤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