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打算讓小月給這個女人道歉?”
這是一句問句,但從領導嘴裏說出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聽著別有一番警告的滋味。
我頓時有些緊張,要知道黎堂峰反問的對象可是柳爺爺。不管怎麼說,人家是長輩,人家並沒有得罪我們。
沒想到柳爺爺卻歎了一聲:“是我治家不嚴你、教子無方。”
他頓了頓,微垂的眼皮微微抬起盯著那個女人和柳父:“這裏是柳家,你們在這裏大呼小叫的叫人家道歉,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身為長輩的臉皮,做的都是些什麼事!”
說到最後,柳爺爺大聲一吼,我看見柳父渾身一顫,低下頭去再也不敢多發一言。
那個女人也被嚇得不輕,往後退了兩步,先前叉在腰上的手慢慢的放下,眼神變得警惕起來,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柳爺爺。
她清了清嗓子:“不管怎麼說,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你們柳家的種,就算你們不歡迎我,也得想想這個孩子怎麼辦!”
她說著很是不屑的瞥了一眼柳母的方向:“我是不稀罕你們柳家的富貴,但我現在也是個母親了,也要為自己的孩子打算打算。”
這話說的無恥,更讓人憤怒。
我能感覺到柳母因為氣憤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我安撫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對柳父說:“舅舅,我今天在這裏還稱呼您一聲舅舅,就是代表了對您的尊重。今天在這裏的局麵是大家誰都不想看見的,您要好好想想為什麼會這樣?”
按照今天柳母的表現和她一貫的性格,她是不可能主動跟柳爺爺告狀的。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她想不開說出口了,那今天也不可能讓這個女人出現在這裏。
至於柳父,他平時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但骨子裏是最風花雪月、沒有擔當的人,他更不可能主動跑到自己老爸麵前坦誠錯誤。他沒這個魄力!
所以,這麼一推斷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女人自己找上門來,將這件原本隱藏的醜聞親手撕開,完完整整的攤在柳爺爺的麵前,這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這女人來之前必定做好了準備,甚至怎麼對付柳父的說辭都打好了腹稿,這才能讓柳父敢當著柳爺爺的麵維護她。
為了這個還沒有出世的孩子,柳父這回真是栽了大跟頭了。
柳父身體猛地一抖,轉臉看著身邊的女人,他的臉上寫滿了懷疑和怨懟。他現在應該反應過來了,隻是這個反應來的有點晚。
我又說:“事情已經這樣了,我上次就勸過您這件事要好好的想清楚,我理解您的想法,但您也要替舅媽想想。”
我頓了頓,看著柳母:“失去女兒的,從來不是您一個人。您可以找別人再生,那舅媽要怎麼辦?看著您和別人生的孩子鬱鬱而終嗎?恕我直言,您這樣真是有點過分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柳母哽咽的聲音再也忍不住,化成了嗚嗚的哭聲。
我知道,我觸到了她內心最疼的地方。
柳母到底教養良好,她哭了兩聲就停了下來,站起身對柳爺爺說:“爸,我嫁給禮喬到今天,將近三十年了。今年看來……我們夫妻緣分已盡。禮喬也有他的苦衷,我不能自私的讓他沒有個後,今天您也在這裏,就給我們做個見證。”
她說著轉向盯著柳父,眼裏全是晶瑩的淚水:“我們領證的時候,那天下著雨,你還記得嗎?”
柳父茫然的點著頭,他有點手足無措的盯著柳母的臉,嘴唇動了動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你說下雨了也沒關係,有一把傘我也給你擋著。”柳母淡淡的說著,像是說著一件和自己毫無關係的小事。
“西辭出生的時候,你還記得嗎?你說過,這是你在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寶貝。”柳母聲音在顫抖,聽得我心如刀絞,越發將淩家母女恨到了心裏。
如果沒有淩嬋或者淩薇,柳西辭根本不會這麼年輕就過世!
或許,柳父柳母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柳父終於紅了眼眶:“我記得,我記得……”
“現在西辭不在了,你難過悲傷想要找人代替我……能理解。今天我們就在這裏做個了斷吧,明天我們就去辦手續。三十年了,我……對得起你。”柳母一字一句的說著,當把所有話傾瀉而出後,就連柳爺爺都震驚了。
“青青,離婚是大事,你不能這麼草率的。”柳爺爺連忙出聲勸阻。
很可惜,即便是一輩子雷厲風行的柳爺爺在這件事上也是一籌莫展。他完全不知道這段時間來,柳母所承受的壓力、痛苦和屈辱。站在他的角度,出言阻攔是人之常情,但我很清楚這一次柳母不會再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