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1 / 2)

又一年秋去冬來,白雪皚皚,在屋簷掛上冰棱,晶瑩剔透。

竇妙在舍內慢慢踱步。

這四年,憑著她跟秦玉的努力,女子書院終於開辦起來,從第一年的冷清,到現在,總算也有點成績。

二十餘位女學生手裏握著筆在認真畫畫,作為書院女夫子,竇妙主教這個,比起早前,她自己的功力也倍增,如今一幅畫,價值百金。

慕名而來,專學畫畫的女學生就有好幾位。

“分色不細。”竇妙走到一位學生身邊,教導道,“沒有層次,”她挽起袖子拿起筆親自示範,“濃淡要合理,平時多觀察實物。”

經她之手潤澤,遠山立時鮮活起來。

學生更加敬仰:“是,夫子。”

又隻聽調色之聲,屋外寒風呼嘯,竟像在耳邊。

竇妙走到台前,把手爐拿在掌中,發現竟然冷了,不知不覺已過去半個時辰,她笑道:“你們也歇一歇,莫凍到手。”

女學生應聲,丫環們在手爐裏添上炭,放到主子手裏。

來此學習的,多是富貴人家的姑娘,當然,也有三兩貧寒者,看在她們確實熱愛畫畫,竇妙破例收了,墊付些學費,就跟後世的助學貸款一樣,等到她們畢業,再分期還款。

到得午時,方才教完。

竇妙道:“過幾日就是春節,今兒隻上半日,一年有兩百日,你們在此學習,回去便好好歇著,欲速則不達,大年就該歡歡喜喜的玩一玩。”

女學生歡呼一聲,有活潑的姑娘道:“夫子,這日一別,得到十六才相見,咱們會想您呢。”

竇妙淡淡道:“想我,就來我家中,束脩我不拒,多少銀子都照拿。”

眾人噗嗤發笑。

“不過我還有功課交代,不能叫你們玩瘋了,年初十六,各自拿一幅畫來。”

學生們答應,上來告辭,一一走了。

竇妙在屋內走一圈,把歪了的桌椅放放正,她腳步緩慢,每過一處,就能想起與學生們其樂融融的情景。

雖然一開始這條路並不好走,她與秦夫子屢屢受挫,不止家人反對,錢財也缺乏,兩個人每天寫字畫,拿出去賣,從早上到傍晚,尤記得眼睛酸的流淚,可心裏卻滿懷憧憬。

這樣一日日有了積蓄,又有明玄大師的支持,方才把書院開起來。

現在,這就是她的一方天地了。

不求能做出大的事業,可卻寄托了她的理想。

不管教出來的學生們最終是何歸宿,她尋到了人生的意義,心境也靜得好像雪湖中的水。

佛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她對此一直一知半解,但如今,卻是生出懷疑。

假如不曾掙紮過,奮鬥過,何來寧靜?

隻有盡人事,用盡了所有力氣,最終才能了無遺憾。

那麼,心裏也能真正的寧靜。

至少對她來說,是的。

竇妙走了一圈,把屋內四角炭盆滅了,走出來。

遠處有梭梭的腳步聲,踩在雪裏,悶悶的響,王韶之撐著傘,一身白衣,像是與天地合為一起。

竇妙揶揄:“這時候還扮白馬王子。”

自從她給他講了這詞,王韶之就經常穿白衣服,當然,也隻有他能聽進去她有時候的胡言亂語。

那是對家鄉的懷念,以前從沒有人傾聽。

王韶之笑道:“你不也說我穿白色好看嗎?下雪天,更是應景。”

他拿傘擋住風雪,手伸過來把她攬在懷裏。

“明明可以用兩把傘!”竇妙白他一眼,“這樣好擠。”

王韶之把她摟得更緊了:“這樣暖,不是嗎,再說,我就隻能抱你一會兒,等出了門口,你一個大閨女,我還不敢呢。”

竇妙抿嘴笑起來。

在外麵,她的身份還是別人傳的棄婦,可王韶之私底下都叫她小姑娘,把她寵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