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從魏王府出來之後,已然是月上柳梢。百裏翼如同以往一般沒有異色的抱著清羽上了馬車。隻是一向知道百裏翼心意的清羽卻是明顯的察覺到百裏翼身上的怒火了。沉沉的夜色被雕花的窗柩擋在了車外,隻有車頭出的那盞燈籠微涼的光透了進來。清羽窩在百裏翼的懷裏,隨著車身而微微的搖晃,借著那絲微弱的燈光,在夜色裏勾勒著百裏翼異常柔和的輪廓,以及抿起來比刀鋒還要犀利的唇線……
魏王府今晚的宴會,與百裏翼此前同清羽參加的所差無二。無非是絲竹笙歌還有一群文人騷客。隻是,在清羽獨奏結束的時候,有個喝醉了酒的公子哥,拎了個酒杯上前,逼著清羽喝酒。那時百裏翼被人圍著敬酒,等到回頭一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半截雪白的藕臂以及清羽仍舊勿自鎮定卻明顯慌亂害怕的神色。心就在那一瞬間被什麼刺到了一樣痛了起來,眼眶迅速紅了起來。
身體比心裏反應的要快,猛的皺眉推開了身旁的人,然後跑過去將那小小的少女一把攬在了懷裏,腳就對著那位浪蕩的公子哥的胸口,狠狠的踹了下去。那個人就好像斷了線的紙鳶,從高高的地方搖搖墜地。人體落在地板上發出笨重的響聲,這一腳,踹醒了在大廳裏喝的雙眼迷離的眾人,也踹走了懷裏孩子所有的不安。
“孤的人,豈是你能碰的?你用左手碰她,吾就斷你左手,你用右手碰她,吾就斷你右手!”明明是初夏燥熱的季節啊,這個年輕貴族的聲音卻讓在座的人都噤了聲,直覺得寒意從脊骨爬到脖頸,狠狠的打了一個顫。
明亮的燈光底下,那個寄人籬下的年輕人抱著她的女孩踏在南夏的土地裏囂張得像個君王,卻無人敢攖其鋒芒。他們看了一眼那個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公子,還有他嘴角鮮亮的血色,真的相信這個年輕人可以在別人的地界裏做出那等野蠻的事。這個瑞王,似乎沒有傳言中的那麼不堪,她的骨血裏始終留著北華皇族的驕傲,隻有在被觸到逆鱗的時候,才會展開嗜血的一麵。
半醉的人都不敢醒了,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可怕。
百裏翼抱著女孩,伸手攏好她破碎了的半截袖子,然後用長袍寬袖將她鎖在了懷裏牢牢的擋住眾人的窺視,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溫柔的開口,“他剛剛用的是哪隻手碰你?”氣氛,由著這麼一句話瞬間僵了起來。
眾人寒蟬若噤的時候,還是一向圓滑的魏王開了口,“今日之事是孤王疏忽了,不若二公子交給孤處理?也算是孤王給清羽賠罪了。”他笑嗬嗬的望了一眼百裏翼,又將視線放回了廳中眾人身上,“今夜大家都喝多了,孤王也不久留諸位,都散了吧。”他微眯著眼,那張雖然帶著酒色卻仍舊英俊的臉上威儀顯露,眾人一個勁的稱諾。
還是魏王是好人啊,這樣緊張的氣氛還能愉快的玩耍嗎?快點回家找老婆啊喂,這裏太可怕了。
有了魏王的發話,眾人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匆匆告了別,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離開這個地方。百裏翼皺著眉看著魏王的一係列動作,抿著唇不說話。賓客們走的匆匆,魏王就抬手喊了一聲護衛,將那位還在呻吟的公子抬了下去。然後才命人將百裏翼護送回去。這裏畢竟是魏王府,百裏翼再囂張也不能不給魏王麵子,更何況,給麵子的人不是她。雖然火氣還在,但是略一計算,還是客套的道了謝,抱著清羽出了魏王府。事情似乎就這麼告了一段落,可也好像沒有完結。
百裏翼是生氣的,她原先氣的是那個動手動腳的公子,到後來,氣的人就是自己。清羽年紀雖小,可是很聰慧,在一起同床共枕那麼多年早已是互通心意,所以她很清楚百裏翼的別扭。
望著那個還繃緊臉抿著唇的人,她伸出了手,用食指淺淺的勾勒著她的眉宇。百裏翼察覺到她的動作,一回神,一低頭看到的就是那雙亮比星辰的眼眸,就這麼定在了那裏。她伸手,將清羽的手從她的麵頰上輕輕的去了下來,微微低身,雙手貼緊了她單薄的身軀從肋下經過,緩緩的緩緩的擁住了她。
夜風不算很涼,清羽將麵頰貼近了百裏翼的胸口,手揪緊了百裏翼後頸的衣服,閉上了雙眼仿若什麼都聽不見了。唯一清晰可聞的,隻是身上擁緊她的那個人,強勁而有力的心跳。
瑞王府門前的燈籠燃著明亮的光,盡忠職守的等著主人歸來。林安帶著人侯在門外等百裏翼回府的時候,等到的卻是一張麵若寒霜的臉。他還沒有來得及請安,百裏翼就牽著清羽與他擦身而過。目瞪口呆的望著那個年輕的大王離去,視線落在稍稍落後的清羽身上時,瞳孔才微微縮了縮。
那個孩子身上披著的外袍,似乎是大王的吧?這是,怎麼回事呢?
回到寢殿裏,百裏翼就阻止了一群想要上前來伺候的人,然後拉著清羽就上了床。清羽低頭,安靜的窩在床邊,任由百裏翼伸手解開她的衣服,裙擺,然後脫到隻剩下一件小衣的時候,百裏翼停了手。她溫熱的掌心覆在她雪白的肩膀上,肩上的溫暖與其他裸露出來的冰涼肌膚有著明顯的對比,清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於是百裏翼握在她肩上的手,緊了緊。她低頭,對上了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然後緊緊膠著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