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
蒼國的開國典禮,作為大忙人的百裏翼,自然是不會去的。而去的人,則是百裏皇族的外交專業戶,百裏涵。
蒼國立國典禮的兩日前,百裏翼收到了從滄州送過來的消息,這才得知了南夏去的人,是秦王商洛。看著那封薄薄的信紙被烈焰舔舐幹淨,隔著火光,百裏翼仿佛又看了那一年,那個坐在大殿之下望著女人妖嬈的步伐癡迷的模樣。幹淨清澈,隻有一個拳拳的赤子之心。
而今想到這兩人天南地北的境遇,未免有些慨歎。若是當初沒有答應楚芷鈺,隻怕秦王,還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可自己,卻永遠不會成為他心裏通透的瑞二哥。
火光燃盡了紙張,落下點點灰燼。百裏翼扭頭,看向了一旁放在桌麵上的銀色麵具。火舌跳躍在精致的麵具上,一點一點將小巧的狐狸影子勾勒出來。她伸手,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這個剛送來的麵具,眸色深深。
離開的那一年,她與清羽說,等她回來就帶她一起去逛上元節,在此之前,清羽從未在這一天出過門,也從未戴上過上元的麵具。如今……
歎息掛在唇邊,良久,她放下了手裏的麵具,轉身離開了書房。
蒼國的開國典禮熱鬧異常,除了三天祭祖,新任的女帝段芷鈺還下旨舉國慶賀七日,以兆國恩。
入夜,新建的蒼國皇宮後花園裏,一片笙歌。這是蒼國的第一次國宴,自然是十分的熱鬧。衣香鬢影,絲竹悠揚,商洛捏著手裏的杯盞,看著大殿之中體態婀娜得舞姬,嘴角勾出了一抹譏諷的笑。有誰敢想,而今坐在大殿之中最尊貴的女人,曾如此刻殿中的舞姬一般踏在柔軟的地毯上,露骨的挑逗著。
他看著這些舞姬,想著年少時曾與那些貴公子一般爭得頭破血流隻為見她舞上一曲,眼底的厲色越發的濃鬱。他甚至能看到,那個時候,那個女人是如何站在一旁,冷冷觀望他是如何為了她要死要活,估計還會譏笑吧。
他以為她隻是個舞姬,結果呢,嗬……
杯中酒一次又一次的飲盡,歡歌聲裏,誰也沒有發現這個滿臉胡渣的男人喝到雙眼通紅。皇座上一臉威儀的女人偶然扭頭,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很快就挪開。
一夜盡歡,蒼國的第一次國宴過後,新上任的禮官們就開始為女帝的婚姻大事操勞了。來自九州各地有意後君之位的人傑皆留了下來,準備後君挑選事宜。
南夏的人也留了不少在這裏,包括商洛以及他那個明顯是被送過來當做後君人選的兄弟。跟著商洛而來的木隨風也留了下來,這幾日裏她派遣人搜尋著清羽的蹤跡,倒是十足的癡人一個。
天下大事已定,邊疆也恢複成了安靜的模樣。所有人都放下了肩上的重擔,思戀著放在內心深處的人或事。執著於求得一個答案的商洛,總算是在登基大典之後的第七天,得到了女帝的召見。
蒼國新建的皇宮之中,他站在富麗堂皇的大殿之上,抬眸的一刹那,終究還是看到了心心念念了那麼多年的女人。四下的人都退了下去,商洛行了禮,看向了皇座之上頭戴玉冠的女人,緊抿了唇角。
段芷鈺端坐在龍座上,雙手擔在扶手之上,凝視著漢白玉階下一身紫袍的青年,望著他下巴上修理得十分秀美的長髯,眉頭輕皺。好一會,才拉回紛飛的思緒,開口道,“大將軍似乎很喜歡滄州,打算在這裏待多久呢?一國大將軍久居於此,南夏皇帝已經不放心邊境,催著寡人把你送回去了呢。”
與印象裏嫵媚的語調不一樣,眼前的這個女人,聲音裏包含著威儀。商洛先是一怔,心中的鬱氣翻湧而出,“滄州風景獨好,本將軍極是喜歡,多待些時日想來兄長也是能理解的。”
段芷鈺笑的溫和,臉上的表情讓人瞧不出一點情緒,“看起來,並不是這樣的。正值蒼國挑選後君之際,大將軍久留於此,隻怕這天下人都以為寡人要把你留下來做後君了。”
“哦?難道說,陛下還有這個意思?”心底的怒火越炙,麵上,就越發的不動聲色。
“隻怕是不能的,南夏皇帝可是很器重閣下的。若是為了兩國交好,大將軍還是快些回去吧。”她輕闔了眼眸,將情緒隱在眼底,語氣仍舊平淡。
南夏的大軍已經隱隱壓境,隻要他再留一點,隻怕多生事端。商洛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因為知道,所以就越發的悲涼。想起自己離開南夏來滄州前,兄長寄來的書信裏,那一句“阿洛,莫要再惦念。”心中,便越發的鬱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