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時候,百裏翼將自己白日裏聽來的東西說與清羽聽,卻換來對方抿唇一笑。
夏夜裏,窗外偶爾傳來幾聲蟬鳴。星光透過半開的紙窗,隨著夜風落在了地上。屋內燭火融融,將床上相對而坐的兩個身影刻在了床帳上。
百裏翼剛跟清羽說完今日的見聞,見她抿著唇輕笑,心一動,伸手,屈指輕刮了一下對方的鼻梁,含笑道,“我總記得我剛遇到你時的模樣,小小個的,很乖順,像隻貓崽子。”
清羽被她說的麵頰有些發燙,紅著耳朵低下頭,不去看對方玩弄的眼神。
她這個反應,倒是讓百裏翼覺得十分有趣,伸手摩挲著她的麵頰,她凝望著對方,柔和了目光,“不想都快二十年過去了,你都長這麼大了。可是,還是像隻小貓。”
溫熱的手掌滑下,貼著對方柔嫩的脖頸來到了柔嫩的耳垂,指尖來回的撥弄著對方,曖昧的說道,“那個時候,源州城的那些狗屁才子都酸唧唧的說我像夏桓帝那老不正經的,就是因為你年紀太小了。不過,若是你……”
她俯身,將唇印在對方柔嫩的唇上,手上一用力,將清羽輕輕的壓倒在了床榻之上,模糊的說道,“我不介意做個夏桓帝。”
所有的言語都消失在唇齒指尖,燭火搖曳,將床上交疊相擁的雪白身影,映照分明。
距百裏翼大婚後,她又讓人大跌眼鏡的為清羽請封為自己的王妃,北華的朝堂之上紛亂了好一會,折騰許久,皇帝總算是批準了百裏翼的請旨。此後,清羽的名字才算是正式的入了百裏皇族的宗碟。
北華的貴族們暗戳戳的想著,這一次瑞王用武力脅迫皇帝答應給那個她娶的南夏庶民正名,怕是要惹得皇帝不高興的,隻怕邊疆的兵權要換一換了。可除了皇帝身旁那位大內侍曉得,寫完那份封妃詔書之後,皇帝望著自己的朱筆,輕笑了一聲。
朝堂之上向來風雲變幻,十分熱鬧。隻不過於北華來說,今年著實是熱鬧了一些。
開春貴族折了兵力,又沒有在朝堂論戰取得圓滿,故而年終之時,以七皇子為首的貴族集體也不像往年一般為了冬祭和晗王一黨掐得你死我活了。
入了春之後,狄龍大將軍終於將收到的貴族私兵裁軍編製好,出人意料的告老還鄉了。他去意已決,皇帝沒了法子,隻得同意了他的請求。這位霸占北華軍隊至高位置幾十年的大將軍,就這麼離開了他的戰場。
不出所料的,接替他位置的,是榮國侯王耀將軍。
榮國侯府乃是世代效忠皇庭的老牌貴族,從頭到尾都是保皇黨,雖然榮國侯的姐姐乃是大皇子生母,卻從不涉黨爭。在去年皇帝對貴族軍中大整改之後,此刻的確是需要這麼一個貴族出生的人來擔當此任,以安撫貴族們惶恐不安的心。
這個提議自然是不會讓人反對的,順理成章的,王耀將軍接替了狄龍大將軍的位置,到華蠻邊境駐守去了。
轉眼,又是一年冬。入了冬之後,原本就年老體虛的皇帝身體更是大不如前。自初冬時染上風寒,便一病不起,纏綿床榻,已有一月餘不曾上朝了。
朝中之事,便交給了晉王和晗王打理。這一舉動,還是沒有彰顯出皇帝偏頗那個皇子,故而底下的人還是暗戳戳的搞小動作,麵上卻仍舊兢兢業業的工作著。
可冬祭之時,皇帝卻任命了晗王代天子祭天,這可觸動了晉王黨的那根敏銳的神經。原以為隻是一時偏向,可不曾想,隨著皇帝病情越加嚴重,便更加變本加厲了。
新年一過,皇帝像是頒布了一連串的旨意,裁減貴族府邸的開支,田地,降位承襲,像是隻剩下一口氣的猛虎一般,垂死之前對著獵物狠狠地咬上一口,狠厲的仿佛要對方的命!
而作為貴族支持的皇子,這樣的國政推行,他自然被排除在外。執行這些策略的,卻也不是晗王,而是遠在邊疆的百裏翼。
皇帝這樣淩厲的作風,和百裏翼鐵血的手段,令貴族們心驚膽戰。年老一些的,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隻覺得一切的一切,都曆曆在目。
隻不過,那時候皇帝還年輕,推出這些國政的人是那個年長於皇帝作風鐵血的皇後,執行的人,卻是秦家。隻不過那時候,貴族勢大,秦家被他們玩死了。
而如今,皇帝老了,行事卻是凶猛的讓人抵擋不住。而他的刀刃,卻是他與那位皇後生出來的子嗣,一樣,驚才豔豔的一個人。這一次,他們還能抵擋的住嗎?
春日燦爛,可遠在邊疆的老將軍卻覺得這草原的景色卻是越發的慘淡。捏著手裏剛剛接到的信紙,老將軍抬頭,看著城門外無盡的蒼茫沙漠,歎了一口氣,“這黎州城,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