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琛再也沒有來過醫院,何淺疑惑之餘給他打了電話,這才知道他因為美國那邊有事已經人在國外。
“你要按照醫生的囑咐治療,決不能任性。”難為他在大洋彼岸還沒忘記叮囑她。
“知道了。”何淺覺得好笑,卻也倍覺溫暖,“你安心忙你的,我沒事。”
“我很快回去。”
“好。”
掛斷電話後她還在笑,何淺知道傅雲琛對自己的關心是真,也明白這些年來他對自己的愧疚越積越多,需要出口,所以她選擇接受,不論是他的哪種幫襯。人的一生何其短暫,哪怕隻是一絲一毫的不甘心都極有可能糾結半生,何淺了解那種痛苦,所以她努力幫助他避免。
也許於他而言難了點兒,但她盡力。
一大早寧朗就被護士推進了診療室例行檢查,何淺在寧朗賽過寒冬的注視下沒敢跟過去,隻好乖乖躺在床上傻愣愣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寧朗走得時候說了句“不準動”。甚至從他的眼神裏,何淺很自覺地領會到了“堅決不準動”的意味。
於是她就真的很乖地一直沒動,除了打了通電話給傅雲琛。
其實早在寧朗睡覺的時候她就已經悄悄問過他的主治醫生了。再三確認了他的傷勢的確不重之後,何淺心中的一塊大石這才放下。醫生接連說了六七遍“福大命大”,可見寧朗是真的福大命大。連何淺也覺得驚奇,護士小姐跟她說,明明兩輛車撞得都不輕,寧朗的車頭損傷更是可以用麵目全非來形容,可他人竟然出奇的沒什麼事兒,隻是在往外閃躲的時候不小心被夾了腿,還隻是骨折,這簡直可以用奇跡來形容了。另一輛車上的傷員就沒這麼幸運了,副駕駛是個喝醉了的小夥兒,胸腔破裂,大量失血。不過挺耐人尋味的是那位酒駕司機竟然幾乎毫發無損,臨了還是被警察架著走的,邊走還邊嘟囔他沒醉。這人當時何淺還見過。
得知寧朗的確沒什麼大礙,何淺這才敢放鬆身心的休息,原本緊張且波動不安的心情慢慢平複下來,之前腦海中盤浮著的那些畫麵也漸漸定格消失。
她這才想起昨晚與邵世傑的約定,匆忙間竟然給忘了,而這約定也正是這次事故的導火索。拿起手機她撥出邵世傑的電話,想了想卻又主動掛斷。
寧朗說過不讓她私下跟邵世傑聯係的,要是被他知道了估計又得挨批評,最近何淺才發現,寧朗訓人的時候有點拿她當小朋友。呼來喝去也去罷了,還總喜歡擺撲克臉,尤其剛才,就差拿根教條戳她腦門了。
想到這裏她不禁失笑,最近的寧朗還真是有點喜怒無常,該不會他每個月的那幾天又來了吧,定期發神經綜合症。
不敢再細想下去,怕他打噴嚏。然後遭殃的最後還是她。
得知他沒事情之後,何淺的心情自然而然放鬆下來,甚至忘了自己的身體也是狀況堪憂這件事,最後竟然真的就乖乖的按照他的囑咐,蜷在被窩裏睡著了。
她睡得很香,大概是因為知道他的床就在旁邊,而他,也離她很近的緣故。
寧朗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何淺嘴角掛著笑,穿著寬鬆的病號服乖乖縮在被子裏睡得正香,一隻手放在自己耳邊,另一隻卻大喇喇地伸出來,遠遠的夠到他這邊的被頭,幾根手指緊緊地捏住一角,睡容恬淡。
陽光有些暖,寧朗拒絕了護士的照料,慢慢滑動輪椅,盡量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邊。
他低頭,就這樣看著她的睡臉。
不由得,竟是低歎一聲。
這個女孩子讓他有些看不清楚,攪得他的生活亂七八糟不說,還總是跟他上演一套套的歪理邪說。
再他看來是有些煩的。
可盡管煩,他卻還是忍不住關注,情不自禁靠近,待發覺時又冷著臉遠離。
她說她記得他是當年那個小男孩,是又如何,他想。
她說她幫他不為任何緣由,怎麼可能,他不信。
她說她隻是隨遇而安,實在幼稚,他嘲弄。
可她說她堅持的理由,其實沒有,他卻失落。沒錯,是失落。盡管隻是轉瞬消失的一絲感覺,可他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傅雲琛說他應該離她遠點。他其實也這樣想。
盡管他也覺得這想法莫名其妙。
不過有一句話傅雲琛說得對,他對人的引導實在不夠好,別把姑娘帶到不歸路上去。傅雲琛當時是玩笑的語氣,可話裏的認真他不是聽不出來。更何況何淺的情況,貌似也不是很好。
“何淺的精神十分脆弱。”傅雲琛臨走前這麼對他說。
“什麼意思。”寧朗麵色凝重。
當時的寧朗剛醒不久,看見趴睡在自己身邊的何淺足足震驚了十秒有餘,直到她驚慌不已地昏厥之後,這才想起撥通傅雲琛的電話。他是知道他們兩人關係的,傅雲琛告訴過他,寧氏現在的董事當中,他最可以信任的就是他的表妹何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