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盈愷按照安瑟烈給的路線,在隆尼爾星一處僻靜的小型停靠坪降落。這座停靠坪非常簡陋,升降台完全由鐵柱搭建,露天在外,下麵也隻是一個很小的灰色二層小樓,給封盈愷的感覺很像前世等待拆遷的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老房子。
他到的時候安瑟烈已經等在這裏了,封盈愷從飛船上走下,打招呼的手剛揮到一半,就被安瑟烈沒頭沒腦地拖進樓外的飛車。作為一個不怎麼喜歡形式,也不拿封盈愷當外人的人,安瑟烈自然不會去安排什麼歡迎會接見宴,而是直接進入正題。
“我們要快點,就等你來開會了。”
封盈愷也就從善如流地配合著他的節奏:“會議的主題是什麼?”
“怎麼和佛蘭德商會打官司。”
封盈愷望著窗外飛馳的景物:“既然對方敢這麼做,必然有所準備。”
“我們的準備也很充分,這件事不是從一開始就是你布局的嗎?”安瑟烈奇怪地反問。
“所以,既然一切盡在掌握,怎麼把準備的東西放出來,就是一個可以商量的過程了。”封盈愷頗為玩味地道。
“什麼意思?”在安瑟烈的想法,自然是到了法庭上,把所有證據拿出來,完全不明白封盈愷的想法。
封盈愷微微側過頭,彎起的眼睛裏有些惡趣味:“如果想玩個大的,我們可以做出措手不及的樣子,然後一審先敗訴。”
“為什麼?”安瑟烈的疑問不帶任何怔愣與質問色彩,是真真正正的因為不明白而來的詢問,他相信封盈愷不會做對他不利的事。
封盈愷一眼底透出精明的光亮:“這個時候媒體會一麵倒地攻訐,奧塔爾研究員會急,一部分對我有微辭的人也會急。這時再申請二審,由我們安排的人購買佛蘭德商會的產品,接著曝出其有嚴重質量問題。”
“目的呢?”安瑟烈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有了這個戲劇化的轉折,奧塔爾研究員會感謝你在他被質疑時的用人不疑。有了這次共患難的經曆,銳獅的各層人員對我的認同度會更高。這一次新產品的話題會被炒熱,有利於銷量的提升。最後,由於佛蘭德商會的產品明明有嚴重問題還能獲得一審勝利,說明從檢查官到法官都有問題,說不定可以一舉扳倒幾個對方的人脈。”封盈愷的聲音不大,但娓娓道來的語氣像是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安瑟烈輕輕皺著眉:“……我不同意。”
“為什麼?”封盈愷臉上的驚訝神色一閃即逝,然後試著站在對方的思維方式上想了想,道,“覺得這樣對奧塔爾研究員,是在收買人心,玩弄感情?”
安瑟烈搖頭,很幹脆地承認道:“不,因為我不會演戲,也不想去演戲。”他立起眉頭,有些忿忿地道,“明明沒錯,卻要被人指責還不能反駁,就算你受得了,我也看不下去。”
封盈愷愣了半晌,極輕地回了幾個字:“我明白了。”
賀拉斯家族的領地隆尼爾星是一顆非常純正的工業星球,銳獅商會的整個辦事地點,包括管理、原材、生產、檢驗、倉儲、銷售都在這裏。而其他的一些醫療、文教、娛樂隻是廠區的點綴,整體結構很像封盈愷前世那種大型的自成社會的老國企。
城市裏的建築很擁擠,尤其是作為職工宿舍區的民居,沒有什麼裝飾造型之說,建築結構上使用的支撐結構毫不隱藏地就當作裝飾展現出來,非常注重實用,將工業與城市建築群高度融合在一起,成為一個相互諧調的整體,飽含著烏托邦式的建築風格。
唯一有點裝飾性的隻有行政樓,采用的也是自然風格的質樸裝飾,在建築物的外表以鞭繩作為飾物,點綴以馬賽克和釉雕。建築物內的房間是開放式布局,光線明亮,結構簡潔。
安瑟烈帶著封盈愷繞過了行政樓的前院,從另一麵將飛車停靠在頂層窗戶的平台上。盡管已經封鎖了整個辦公大樓,但記者們鬧哄哄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
當安瑟烈把封盈愷帶到會議室時,裏麵的銳獅商會諸位高管正開著光腦,等待著安瑟烈,他們每個人都憂心忡忡,氣氛十分凝重。
安瑟烈走到會議室主位,拉著封盈愷坐到他旁邊,道:“這位是商會新聘的總經理,現在人到齊了,開會。”
安瑟烈話音一落,封盈愷就覺得有無數道帶著審視和排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封盈愷微微一笑,穩穩地坐在安瑟烈旁邊的位置上,安之若素。
“賀拉斯先生。”坐在安瑟烈下手左邊的一位老者看了看封盈愷,“封經理到來,是幫我們向媒體解釋的嗎?”
“解釋什麼?我們有什麼需要解釋的?”安瑟烈生氣道。
這位長者看起來跟賀拉斯家族淵源頗深,說話口氣很直:“我知道賀拉斯先生把所有的記者都關在外麵是好意,不想讓我們被糾纏,但這樣逃避反而會顯得我們心虛,我認為您不能這樣意氣用事。”
安瑟烈雖非頑固之人,骨子也卻有著賀拉斯家族特有的傲勁:“不過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小人,聽到佛蘭德的一麵之辭,就自以為可以代表正義的使者來向我們發難,對於這種人,我們有什麼義務接受他們的盤問?那些人不過是靠花邊新聞惡意八卦來吸引眼球的無良媒體,或者被對方收買用來詆毀我們的,我們有什麼必要理他們,為什麼要被他們牽著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