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麵又是在諾蘭的私宅。
封盈愷對諾蘭又一次更換宅院裝修風格已經很習慣了,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這一次諾蘭更換的風格非常令人驚異。
青磚黑瓦白牆灰地……說好聽了叫返璞歸瑧,說得不好聽,這根本就是沒有任何裝修的毛坯房。
就連家具也都變成了最簡單最普通的款式,而且非常少,顯得整個房間空蕩蕩的。房後的花園去掉了圍牆,沒有了那些反季節的珍奇品種,全是可以在野地地自然生長的最普通的花草。
沒有任何高科技設備在運轉,整個房子裏寂靜無聲。
諾蘭在庭院外席地而坐,日光打落在他身上,生起一種朦朧渺茫的光暈,如煙似霧,如將要隨風消散。
不過當他看到封盈愷後,綻開一抹像往常一樣的笑容,然後那種不能確定的感覺就消失了。封盈愷長長舒了一口氣,大概隻是光影下的幻覺吧。
諾蘭認真地聽著封盈愷的工作彙報和下一階段的計劃,當封盈愷問到是否有事需要他做,他也沒客氣。近期星區政府打算撥出一筆款項用於修繕和興建一些公眾設施,如道橋、公園、廣場、博物館之類,一般這些工程除了一些有特別重要意義的全由政府財政投資外,也會有一些找商家合作,然後捐資的商家可以為興建的公共設施冠名,這也是一種變向的宣傳和顯示身份地位的手段。
有不少商家樂於做這樣的公益事業,因為能被政府允許投資公眾設施的商家,憑的最多的不是財力,而是政治上的影響力。這是一種政府認可的身份的象征。
封盈愷自然不會拒絕這種好事,不過冠名什麼的,想想自己的名字和什麼場館設施連在一起還真是有些怪怪的,尤其是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
於是他故作矜持,淡淡道:“出資沒有問題,不過冠名就算了吧。”
諾蘭灰藍色的眸子裏蘊著滿滿的笑意,笑得相當好看:“一般這種捐資都是用會長的名字或商會的名字來冠名,不然就失去冠名這件事本身的意義了。”
“到底是誰出的資總是會在紀念碑上列出的,如果商會生意興旺,又何需這些,如果商會沒落了,留著這樣的公共設施,不僅不是給自己貼金,反而是一種諷刺吧。”封盈愷可沒有這麼容易被一個笑容蠱惑,“命名什麼的,到時候再說吧。”
諾蘭見他不上當,攤攤手靠在椅背上,也不再堅持,敞開的落地窗前,輕紗般的簾子飄飛起來,窗外草地間絢麗的花朵時隱時現,連著天光也因此閃動成一片瑟瑟金光。
諾蘭的神情很平靜,幾乎無法看出異樣,但封盈愷知道,的確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剛剛的那種感覺又升起來了,總覺得諾蘭有什麼地方變了,就像拚命掙紮卻走進了死胡同,卻又在絕望中期待著奇跡,於是沉寂了下來,等待著。而現在,此時,就是那未知之事到來前的寧靜。
可是封盈愷卻不好問什麼,因為按表麵來講,諾蘭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他應該對諾蘭一無所知才對。這種時間,在他們還在合作的時候,貿然刺探是不理智的。
所以封盈愷最終隻能先壓下疑問,離開諾蘭的私宅,提出去看預計要由他來投資的體育館。地址在另一個半球,封盈愷乘坐觀光專用空氣動力無翼電磁飛行器,垂直盤旋在場地上空,將占地數百平方公裏的地方一覽無餘。
確認好投資數量、施工圖紙、施工單位,簽好合約,封盈愷直接從這邊附近的港口起程。一場大雪悄無聲息地逼近,幾個小時間就將整座城市全麵覆蓋,奧斐利已經好多年沒下過像樣的雪了,等在碼頭的許多人都嘖嘖稱奇,看得饒有興味。
卻不知,這場雪預示著一個波及了整個帝國的大震蕩。
封盈愷乘坐的長途大型飛船在中轉站降落時,當地時間正是早上,停靠坪中乘客來來往往。眯起眼抬頭看去,他走出這裏,想到休息區坐一下,兩邊不知道從哪衝上來幾個警察一人一胳膊把他按住。
封盈愷怔了一下:“你們是?”
為首的一外警察張開手心將逮捕令在他麵前出示:“封盈愷,你被捕了。”
周遭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封盈愷卻完全聽不到了。
天際日光渲染著流雲變幻,像熔煉的金液翻滾,仿佛都能聞到鐵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