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羅二公子萬裏挑一(1 / 2)

羅奠山難得能回家睡個安穩覺。最近他軍務政務都繁忙,幾個地方來回跑,別說他上了年紀,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一早跟羅大羅二通話過後,他回屋飽睡。這一覺黑甜,直到星光滿夜,這才漸漸轉醒。

忽然,一個人鑽到了羅老爺被窩裏,嚇他一跳,就聽黑暗裏一個悶悶的聲音,喊他一聲爸爸。

羅老爺立馬就舒坦了,劈頭蓋臉地摸一把自家小崽子。

鑽被窩這種事,羅二很多年都沒有了,這一鑽,倒把羅老爺鑽得很懷念。他情知事出有因,但困意遲遲不去,身體沉得像鉛一樣,隻摸著羅二細軟的發頂,輕聲問他怎麼了。

開始羅二還不說,直到被羅老爺呼嚕頭毛舒服了,才悶悶地說:“我想媽媽了。”

撫摸他的大手停下:“嗯,媽媽也想你。”

“你又不是她!”賭氣似的口氣。

羅奠山歎氣。他的妻子,羅二和羅大的媽媽,在羅二出生沒多久就離開了他們。他作為尖端的生物學家,在許多年前的一場戰役中歿了,隻是屍體一直沒能找到。羅家三口人,都不太能接受她離開的事實,所以始終相信她還活在這世上的某個地方。

葉芸走的時候,羅二太小,隻記得少許關於母親的溫存,但這麼些年骨子裏始終存著一份天性般的依賴。羅大對母親的印象則更深刻,當年葉芸的離開,對他的打擊很大,也正是因此他才立誌參軍,可惜這麼多年尋尋覓覓,到底是失望的。他們都知道,也許葉芸,可能是真的沒了。

冰糖讓羅望舒想起了葉芸,也想起他們的狀況,何其相似。

羅老爺似乎是困倦,又也許是別的,總之一片黑暗中,他溫柔地緘默著。

“我昨天,認識了一個孩子。”羅望猶豫著,將冰糖的事講給了羅老爺。

羅老爺認真聽完後,問道:“望舒覺得怎樣才是最對的?”

“順從本心。”

“人活在世上,是有許多事都不如意的。爸爸覺得,盡人事,聽天命,就已經做得足夠好。”

羅望舒在他手掌裏埋的腦袋晃了一下:“不夠。”

“怎麼還不夠?”羅老爺笑。

“如果有喜歡的人,一切都不夠。”

“聽我們笑望舒講,是有喜歡的人了?”羅老爺逗他。

羅望舒蹭了蹭被子,伸出腳不輕不重蹬一把羅老爺。

隻聽黑暗中羅老爺說:“望舒,你也差不多該考慮自己的事了。如果有中意的人也就罷了,隻是你現在這樣耗著……以後你怎麼辦,嗯?”

羅望舒抬起臉,眼睛在黑暗中一點微弱的光線中,顯得像黑曜石。

“如果有喜歡的人呢?”

羅老爺笑說:“如果有喜歡的人,就早點帶回來見見,別耽擱了。”

“隻要我喜歡的,是誰都可以嗎?”

羅老爺認真地思索一會兒:“那也不是。他的品性,德性,實力與條件都很重要。我當然希望你快快樂樂的,但不希望你得到的隻是暫時的快樂……”

感覺到羅望舒的臉又重新埋回到他手掌裏,不說話了。半晌,他像隻倚靠著父輩的小狐狸,把自己蜷成一團,迷迷糊糊地犯困。

他聲音模糊地說道:“他該有萬裏挑一的風度,清醒又溫柔,睿智又正直,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羅奠山聽他聲音困頓,昏昏欲睡,便將被子的一角搭在他肚皮上,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他的肩膀:“會如願的。”

七月份,天氣已然熱起來。羅望舒晚間如果沒有其他事,就經常與周焰去探望冰糖。冰糖每次都會做好菜等他們。

一來二去,羅望舒與冰糖之間也結緣不淺,會給他帶些有趣的小玩意兒,逗他開心。眼見冰糖的傷一天天好起來,每次望著他那張天真無邪的臉,羅望舒的心卻深深沉下去。

冰糖的傷就像某種符號,好點的越快,意味著他與那個殘忍的真相越接近。

羅望舒見過他好得差不多時的傷口,已經不像剛開始猙獰,但依舊令人看了就膽寒,感到疼痛。這樣的傷,很有可能會跟隨他身上,一輩子。

眼見冰糖開始惴惴不安,他害怕男友看到自己脖子後頸的傷後,會介意。每當這時候,羅望舒隻得安慰他,可話說到一半,他又再說不下去。

有一次冰糖摸著傷口,怔怔對他說:“羅哥,要是他現在能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羅望舒一忍再忍,最終忍不住站起,背過身,好半天才緩過來。

人在生病,或受傷時,虛弱的不僅僅是身體,心裏也極為虛弱,正因如此,變得格外依賴人,希望自己愛著的什麼人能陪在身邊。可或許對這個Omega來說,這樣的時刻,以後很難再有了。

兼顧著冰糖的同時,羅望舒的家裏也忙了起來。因為月中羅大的生日就要到了。今年的局勢不樂觀,許多地方都在戰爭中,即使在母星上,也到處人心惶惶。

因此,羅大的生日也好,他與江萬翎的訂婚也好,都不適合在這時候大張旗鼓地慶祝。但不管怎麼說,羅大的生日的確是個宣布訂婚消息的好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