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慶明來桃源縣才大半年,加上政局不穩,他未仔細考慮過三年後調任的事,聽到三郎的話,接下來敬酒就有些心不在焉。
三郎頗為無語,自己隨口扯一句,他居然不看時間不分地點的思考,甄縣令真是個呆子。
甄縣令可一點都不呆,除了端王和葉將軍,需要他敬酒的那些親戚,和三郎都沒怎麼來往過,他自然不會重視。
比如三郎外祖一家,三郎重生到古代這麼久,隻聽吳梁氏提一次。還是那次賣完花生,吳梁氏手頭寬裕了,買點東西回娘家,結果被娘家嫂子當成有求他們,她氣不過學給三郎聽,三郎才想起來,姥姥姥爺還活著。
這事弄得喲,說白了還是窮鬧的。三郎當笑話講給甄大人聽,甄慶明掃一眼和丈母娘坐一桌的幾人,這都是什麼親戚啊。
三郎不知道他所想,自個打起精神招呼賓客。
鑒於冬天素菜少,親戚朋友家中不富餘,於是甄慶明去酒樓訂酒席時,三郎特意跟他說,準備兩盤豆腐白菜,其他的全換成葷菜。
眼看著一盆盆雞鴨魚肉端出來就被客人分食幹淨,心不在焉的甄大人瞠目結舌,小聲問,“他們多久沒吃過肉啦?”
“不要說別人,若是沒有相爺給的銀票,你三天能吃上一頓肉就不錯了。”三郎嘀咕一句,衝東來招招手,讓後廚加肉。
甄慶明被他一噎,“......看來我這個縣令太不稱職,治下的百姓連肉都吃不到。你恁聰明,可有什麼辦法增加百姓的收入?”
三郎好想給自己一嘴巴子,讓他嘴賤,“今兒是你我大喜之日,這裏是酒樓,不是縣衙!”隨即轉身去別處。
等眾人吃好了,三郎見有幾桌上的菜幾乎沒怎麼動,仔細一瞧,正是趙員外,李豐收這些扒上來添份子的鄉紳們,想一下就說,“娘,你跟孫婆婆回去拿兩個幹淨的盆,把這些肉收起來。”
“你幹啥?”甄慶明伸手拽他一把。
放下箸碗酒杯互相寒暄的眾人齊刷刷看向三郎,而他麵對眾人詭異地打量,巋然不動,指著端王那桌的雞鴨魚,“東西丟了多可惜,當然帶回去留著明兒吃啦。”他其實不稀罕這點東西,誰讓新郎官非問他怎麼增加百姓收人呢。
一時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又正巧想起打包兩個字,那就從節儉開始唄。
甄大人突然覺得臉疼,吳賴氏當即就無聲地罵三郎小家子氣,三郎掃眾人一眼,嘀咕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端王同覺得三郎有點上不了台麵,正衝葉將軍眨眼,無聲地說,“看看,這就是你兄弟,太給你丟臉了。”
聽到三郎的話,麵色一僵,看到吳家親戚坐的那幾桌上碟子碗都幹幹淨淨的,臉色瞬間變得通紅。
葉將軍咬咬唇,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作為古文愛好者,三郎念的古詩他自然知道,前世今生都生活在軍隊裏,有時出去迎敵,三五天隻喝涼水就著雜麵餅。
所以葉將軍並不覺得三郎勤儉節約有什麼丟人的,見氣氛一時有點沉悶,輕咳一聲,“你這算盤打得響啊,我們出錢來吃飯,你倒是把這些肉都弄回自個家了,甄縣令娶你娶的真值!”完了伸出大拇指,示意他非常厲害。
“啊?”三郎一愣,忍不住掏掏耳朵,“你要?”
“廢話!這頓飯是我們拿錢換的,就算不要也不能便宜你。”葉將軍似笑非笑,眉頭一挑,隨手一指,“哎,你們要麼,要的話趕緊收走,晚了就被三郎弄走了。”
這多不好意思啊。農村辦喜宴,有吃剩菜的習俗,被葉將軍指到的幾人想要,可恁多人看著,他們抹不開臉啊。
葉將軍在軍隊裏與士兵同吃同宿,很能理解下層百姓所想,“既然不要,”接著就喊酒樓的老板,“找幾張油紙,給本將軍包起來。”說著還衝三郎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