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晨直到被兩個粗魯的內侍扔進廢舊的衡秀閣中,還沒有回過神來,她怎麼也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就這麼毫無預兆的被官家厭棄了!
她呆呆坐在地上,耳聽得內侍們走出去,將房門大力關上,頓時激起地上一片浮塵。柳晨終於清醒過來,忍不住爬起來去推門:“開門!放我出去,我要見官家!”
她瘋狂的拍了一會兒,門竟忽然自外麵開了,一個麵貌平常的中年宮人手裏端著燭台走進來,向她屈膝行了一禮:“柳貴人,奴婢張杏,是衡秀閣的宮人,以後就服侍貴人了。”
柳晨怔了怔,張杏就舉著燈往裏麵走:“貴人請跟我來,寢室就在裏麵,現在時候不早了,貴人還是早早歇著吧。”
室內除了張杏拿著的蠟燭,另隻在桌上點了一根白蠟,光線昏暗,柳晨之前也沒有心思打量四周,這會兒張杏舉著燈一路往裏走,她也終於看清了室內的大致擺設。
這似乎是間廳堂,正對著門的牆邊放了兩把漆色斑駁的交椅,兩把椅子中間有一張四方桌,同樣油漆脫落,上麵擺著一個黑色燭台,燭台上插著一根白蠟,白蠟火焰很小,還冒著煙,顯然不是她平日閣中所用。
除此之外,室內空空蕩蕩,牆上地上都沒有任何擺設。這哪裏是人能住的屋子?柳晨悲憤交加,根本不理張杏,扭頭就要出門去。
“貴人想去哪?”
門外忽然有個很粗的聲音開口詢問,嚇的柳晨禁不住尖叫一聲:“誰?”
一個人影自門外緩緩走進來,柳晨嚇的立刻退後幾步,等那人走進來,她才終於看清,竟是個身子粗壯的宮人,這人麵目醜陋,鼻子大眼睛小,還一臉橫肉,麵帶凶相。
“奴婢春草,見過貴人。”那宮人也似模似樣的福了福,然後說道,“官家有旨,令貴人在閣中思過,不得出門半步,請貴人進去歇息。”
柳晨聽她粗著嗓子說話,本就有些怕,又見她生的這樣凶惡,更不敢應聲,隻得扭頭去找張杏。
此時張杏已經把燭台放下了,正在抖摟被子,看見她終於進來了,還說:“這被子放了許久了,恐怕有些髒,味道也不太好,貴人且忍忍,等明日奴婢再去領新的。”
柳晨一進來就被滿室灰塵嗆著了,再細聞之下,竟還有一股黴味,哪裏忍得了,隻得放低身段央求道:“我是冤枉的,嬤嬤,勞你替我向高娘子傳個話,請她幫我向官家求個情。”一麵說一麵褪下手上戴的金戒指,塞給了張杏。
張杏笑眯眯的接了過來:“貴人早些歇息。”也不殷勤應承,竟就這麼丟下柳晨出去了。
柳晨頹然的看著這間破舊寢室,掛著灰塵看不出本來麵目的帳子、散發著黴味的被褥,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躺上去休息,隻能到床邊圓凳上坐下發呆。
與此同時,被她寄予最後一絲希望的高欣,也正欲哭無淚。
官家走後,楚東親自帶著小黃門守住了殿門,不許長德宮中原來侍奉的任何人等靠近,也不開門放高欣出去,隻留了兩個小黃門盯著高欣,以防她自殘或輕生。
高欣呆呆坐在榻上,腦中不停回想剛剛自己跟宋禎的對話,怎麼想都覺著,自己並沒說錯什麼,怎麼官家就會認定是自己做的呢?就算官家派人去查,也查不到自己頭上啊!
難道柳晨真的出賣了自己?不,不對,官家說他沒有實據,柳晨也隻是降為貴人,而非更重的處罰,那麼官家一開始就是詐自己而已!
高欣陡然激動起來,這一定是林木蘭進的讒言,官家相信了她的話,就認定是自己和柳晨設局陷害,隻要自己想辦法將真相告訴官家,官家就一定會改而厭憎林木蘭的!
這樣一個出身微賤的女子,官家必定不會再如從前一般寵愛她!
她越想越覺得此事大有轉機,便叫楚東進來,單獨與他說:“你替我回稟官家,就說我有一件要緊之事要稟告官家,且隻能說給官家聽!”
楚東應了,勸她早些歇息,然後便出去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