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堅信李徽會原諒她的,會將她風風光光迎回長樂宮,隻是需要一點時間而已。奈何老天心狠,竟讓她一病不起,她的運勢總是不夠好。
徐婧翹了翹嘴角,臉上露出兩道頗深的法令紋,她運勢不好,可也比謝如好,謝如沒有做過一天皇後,可她能,肯定能,她沒有輸給謝如,她隻是輸給了老天。
正儀殿裏,八娘和九娘正跪著哀哀痛哭乞求,李徽去見徐婧最後一麵。
李徽麵無表情的聽著,淡淡道,“你們有孝心這幾天就好好陪著她吧,朕放七郎的假,讓他隨你們一塊去。”
九娘單純可不至於聽不懂李徽言下的拒絕之意,無比失望和難過,聲音裏不自覺的帶上控訴,“阿娘到底伺候了父皇這麼多年,死者為大,父皇怎麼這麼……”
聽得八娘心驚,連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九娘被打斷了一下,她本就心煩意亂,想起這段日子以來,八娘的種種作為,當下心更寒,一時繃不住就要吵起來。
恰在此時,徐婧即將油盡燈枯的消息傳來,九娘煞那間褪盡了血色,霍地站起身來要趕過去,剛邁了一步,又回過身來,哀哀的看著無動於衷的李徽,泫然欲泣,“父皇!”
李徽目光平靜的看著她,“你們該過去了,也許還能趕得上。”
九娘就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從頭冷到腳,淚水一顆一顆的滾下來,跺了跺腳連禮也不行就衝了出去。
“妹妹太傷心了,父皇勿怪!”八娘急忙道,小心的覷著李徽的臉色。
李徽略略頷首,“八娘,你想太多了,朕是你們的父親,你也快去吧。”
八娘臉色變了變,趕緊低了頭,再抬起頭來時一臉的動容,行禮道,“兒臣告退。”
待八娘走了,李徽目光毫無焦點的望著前方,明明剛來到他身邊的時候,都是乖巧甜美的小女孩,才幾年的光景怎麼就變的他都不認識了。李徽仔細想了想,的確這幾年在她們身上花的心思太少,雙胞胎受徐婧影響太大。
果然,徐婧不該久留的。他有點後悔了,後悔現在才動手,幸好,才十四,應該還來得及。母親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身康體健,再讓大兒媳從旁輔助,應該可以掰過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徐婧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體裏生命力的流矢,等待的人遲遲不出現,她的心神劇烈的動搖起來,原本堅定不移的信念也開始搖晃起來。
忽的,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來,徐婧喜形於色,甚至憑空冒出一股力氣,撐坐起來。
侍女們吃了一驚後才趕忙上前扶她。
徐婧剛坐好,九娘就進來了,一臉的驚懼,得見徐婧還在,一顆心終於落回肚子裏,衝到床前,“阿娘,你……”
“你爹呢?”徐婧探頭一看,一無所獲,劈頭蓋臉問九娘。她從來都不說你父皇,因為她還不是母後,父皇這個稱謂,每想一次,徐婧就要痛一次。
九娘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目光遊移,不敢看徐婧。
落後一步的八娘也難堪的避開了她的視線。
七郎在徐婧的目光下瑟縮了下,他一直養在隴西,等他進京了,徐婧就被軟禁起來了,是以母子之間十分生疏。
往常徐婧見到難得一見的七郎,必然會噓寒問暖,可眼下,她的注意力壓根沒在七郎身上。
子女的表情就像一個驚雷,轟隆一聲,在徐婧耳邊炸響,她瞬間冷汗淋漓,伸出手指點著九娘,聲音都變了,“不會的,不會的。”徐婧瘋狂的搖著頭,“肯定是你們沒告訴他我病得不行了,快,快,派人告訴他,派人告訴他去,我要見他!”
沉默,沉默中隻有九娘的嚎啕大哭,八娘的低泣。
徐婧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們,斷斷續續道,“他不肯原諒我,所以他不肯來見我,不,我要親自去問他,他不會這樣對我的。”
徐婧掙紮著要起來,八娘幾個趕緊勸,徐婧揮了揮手,嗬斥,“滾,滾開!”忽的手勢一變,五指在虛空中胡亂抓了幾下後無力下垂,同時她的身體猛地向後倒,雙眼尤不甘心的瞪著。
屋裏猛地爆發出一陣尖叫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