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祭壇上的驚見(1 / 2)

女人們趕在雨勢下來之前,用外紅裏黑的燒土塊,傍牆角砌了一個灶台,留下幾扇風幹的羊肉和一堆老菱板栗,新鮮的有芋艿、荸薺、蓴菜、竹筍和蘑菇,海產品隻有數十條幹海帶。終於可以開小灶了,阮巧巧還沒來得及歡呼,就聽*的女人聲音道:“這是半個月的食物,你們省著點吃。”臨走時極不自然地補充了一句,“在妘族就沒有青黃不接的時候,等雨一停,妘君就帶我們出海,不缺你們吃的。”

青黃不接,就代表有穀糧。阮巧巧眼睛一亮,還不及問個明白,女人就走了。

暴雨連天,打得人睜不開眼。雖說這裏已經總結出一些能治療感冒發燒的藥物,然而也隻是冰山一角,男人體弱,就是有獸皮鬥笠也不敢輕易出門。大門緊閉,阮巧巧與三十六個男人困在偌大的屋子裏,聆聽著風雨聲。因為阮巧巧不吃羊肉開小灶,男人們很體貼地把大部分蔬菜和海帶分給了她。

每天她唯一的樂趣就是觀察這幫男人。他們不僅得算出蔬菜的總數,利用有限的資源,合理製定一個“大雜燴”、“羊肉燉筍菇”、“芋艿羊肉湯”等不同搭配同種煮法的三餐計劃,還得把這些蔬菜平均分成好幾堆。這還沒完,這幫家夥經常一吃high就添菜,放久的蓴菜和蘑菇會爛掉,所以他們得不斷調整計劃,不斷重新分堆……總之他們有做不完的事。

阮巧巧不吃羊板油,加上也沒有炒菜的條件,每一餐除了水煮菜就是水煮菜,以至於大多時候,她麵如菜色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嚼老菱板栗消遣。其實男人們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裏去,妘族雖然不缺鹽,但是顯然還不會醃製之法,加上臨海氣候潮濕,這些風幹的羊肉在屋裏生起黴來,刮掉表皮後得反複地煮上幾遍,也沒個調料,味道可想而知。

他們這間大屋子是挖空山坡而建的半地穴式,為了保持屋裏幹燥,牆壁和地基都用燒土塊夯實。坐北朝南,因為這裏的風都是自東南邊刮來,所以北麵牆上的四個窗戶沒有用泥巴糊上,阮巧巧坐在床上趴在窗口就能看到天澤河。

原本清澈見底的河水已經一片渾濁,隨時要漲出岸邊,十來個女人頭戴獸皮鬥笠,披著獸皮蓑衣,拿著石鋤挖溝引水。這裏是衝擊平原,土地鬆軟,女人們的腳幾乎都沒入了泥巴裏。

開始羊肉也隻是上了星星斑點,沒幾天就黴變了大半,不管男人們多麼垂涎裏麵未看出腐壞的肉,阮巧巧還是勒令他們把肉扔了出去。細菌在這種氣候下滋生得非常快,這些無比嬌弱的男人擔不起這個風險。

沒肉吃,這些男人也蔫了,於是這些難兄難弟也效仿阮巧巧,趴在窗戶邊看女人。他們敬畏“嫪少君夫”的身份,自然不會湊阮巧巧的窗戶,在剩下的三個窗戶裏,一個窗戶可以前跪趴三人、後蹲站三人,於是他們以六人為一組,輪流著來伸脖子……哪個女人的胸最大,個子最高,力氣最大,妘君為什麼沒有出現,妘君在做什麼……總之他們有做不完的事。

這些冒雨奮鬥的女人,是他們饑寒交迫中的希望。

而妘君,是所有女人和全族的希望。

通過女人們的大嗓門,阮巧巧明白了,暴雨和青黃不接還不算什麼,她們最擔心的是風魔。那也是能讓現代人談之色變的自然災害:台風。

一女人道:“妘君已經讓人把妘河堤挖開,今年妘河的水勢又像那年……會不會是風魔來了?”

妘苗聲音幹澀:“妘君待在海邊十天了,我真擔心……哎,這該來的總會來,難不成咱們還能逆天而為?她也是血肉之軀,怎麼能這麼不顧惜自己?”

妘山拍著驕傲挺起的胸脯,聲若洪鍾的聲音道:“怕啥!咱們的妘君是能通神的!上回風魔來了,咱們趕回妘河時隻見大浪滔天的,她還不是把嫪少君夫完完整整地帶回來了?她說風魔受傷了,風魔還真沒掀起風浪。咱們啊,什麼都別想,把妘君交代的事情幹好——”

女人們全部振奮起來,抬起鬥笠擦了把汗,希望的光芒在她們的眼裏燃燒。

倒是妘苗,把鬥笠一低,悶頭下鋤。

激動的不光是女人們,這幫男人個個眼冒紅心,嘰嘰喳喳個不停。阮巧巧縮到牆角,她的眸光穿透了眼前的一切,她看見了,那緩緩遊動的波麵,在金色的陽光下,宛若瑰麗無邊的七彩遊雲。那個踏雲而來的女神,她無需著一物,陽光就是她最修身的金甲聖衣。阮巧巧明白了紫霞仙子的話,這個人注定不是一個平凡人。平凡人怎麼可能在大風大浪麵前如此鎮定自若?她一個凡人之軀,因為超凡的意誌,成就了不平凡的人生。她身上的每一道傷疤,都在訴說著身外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