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群歡的處境(1 / 3)

看著這個膽小瑟縮的男人,妘君心底嗤笑一聲,這個怕死的嫪少君夫比她預想中還管用,路都鋪好了,該她上了。

是該她上了,可是她並不著急,她培養多年的勇士一站出來,憑這鎮山動地的氣勢,就能讓這幫看似魁梧卻皮膚鬆弛的薑族壯婦抖上三抖。什麼樣的族長,養什麼樣的族人,這幫壯婦早被多年的安逸酒色腐蝕了銳氣。雙眼露怯,拔刀而不敢戰,甚至在勇士們的逼近中,步步後退。

別看領頭的薑君狂的像隻猛虎,此刻還不是隻能張著沒牙的嘴咆哮——“你,你搶奪嫪族的男人,侵略嫪族的盟友,你就等著嫪族的報複吧!”連一族之長都隻能寄托遠在天邊的“神”來相助……這不是正說明,她們已經淪為任人宰割的砧板魚肉?

人啊,跟牲畜有什麼不同,隻要把它逼到了絕境,就會失去理智,從來忘記了自己的殺手鐧,暴露了自己的弱點。就像當初冒火闖入族地的野豬,它發狂了,狂到忘記自己最厲害的武器是刀槍不入的全身和嘴巴外麵的獠牙,愚蠢到張嘴來撕咬她……多年的出生入死告訴她,不輕敵不畏懼,位於下風也不放棄,審時度勢伺機鑽空,因為這世上就沒有無堅不摧的敵人。

嫪族,是薑族的倚仗,也正是薑族的弱點。

那好,她現在就要把這個救命稻草給連根拔起:“你薑君就是太過自負了,嫪少君既能跟你薑族合作,為什麼就不能背信棄義,讓我妘族取而代之?”

說這句話時,她是懶洋洋的,是輕蔑的,連聲勢都懶得端,仿佛就是吃飯拉屎這麼點小事。

顯然,這些蠢婦就吃不下這個真相!薑君的兩顆眼珠子更是精彩極了,先是駭得快給瞪出來,半晌一動不動,總算動了,卻是遊移不定的畏縮之相,最後越來越暗,快要灰敗時倏然回光返照。她便知道,這個蠢婦總算找回了底氣,也是薑嫪兩族牢不可破的關係根源——利益!

果不其然,蠢婦一臉識破奸計的傲慢:“休想騙我!你妘族除了有水稻獸皮,還有什麼值得嫪少君心動的?”蠢婦的臉漲成豬肝色,整個人像走了一趟死門關,從炙火中淬煉出來的陶器,有一種頑固的堅硬——這種硬氣,從來就是一摔就碎!

不見棺材不掉淚,她不介意把無路可走的現實血淋淋的撕開給她們看:“不是隻有你薑族、才有助嫪族煉銅的東西。”

“薑君——”

“母親,母親您醒醒——”

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

真是好笑,她可什麼都沒做呢!倒是眼前這個銅罐,光滑精致,沁涼入體,既能像蠱一樣讓人沉迷。又有著猙獰的獸麵吃人的眼睛,在訴說嫪族不可撼動的權威,仿佛誰能主宰它,誰就是王者。

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母親和先烈們的牌位就在眼前,她整整看了十年,十年前她是痛的恨的,會潸然淚下的,恨不得去跟上天、去跟野獸們拚個你死我活,她的心被刀割著,被火淬著。可是漸漸的,當手上的鮮血越來越多,她不痛了,心裏反而升起淡淡的鄙薄來。人與牲畜本就無異,有人為獅為虎,有人為兔為狗,是弱者就得狡兔三窟,可是若滿足於躲藏求生,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

十年前的妘族是安於現狀的,安於三族之間的友好往來。小時候她說,我要造一艘比嫪族還大的船,去看看海那邊的族地。母親卻說,海裏有吃人的鯊魚,有吃船的大浪,有障眼的霧霾。

她問:“那嫪族為什麼可以漂洋過海?”

母親說:“因為她們是神的子民。”

有一回母親給她和妘芩一人套上一個慈石項飾,她怎麼能戴男兒家的東西?又不好忤逆母親,跑到海邊時就給摘了下來,項飾像一葉扁舟,她閑來無事就用手撥動使之打轉,略長的那一頭每一回都偏向太陽的方向,她提著項飾換了幾個地方,依然如此。有了這個東西,就不怕被霧霾迷失方向了——想要征服大海,就先得了解大海。

明明是初秋,海水該是涼的,可是那天的海水卻是滾熱的,海麵的溫度跟族地是一天一地。次日她知道了,原來這就是風魔來前的征兆,她想要“捉住”風魔,所以才不聽勸阻跑到了海邊,等她被狼叼回來時,卻成了她和母親的最後一麵。母親沒了,她就成了妘君,幾個受傷的姐妹一個接一個死去,傷痛和不甘折磨著她,她整個人如泡在熱海裏,被火燒著,被水溺著,她知道自己患了瘟疫,熬不過去了。

她最後看了一眼慈石,慈石的那一頭又偏向了太陽的方向,就像母親的眼睛在看著她。她說:“山嬸,為什麼這個叫慈石?”因為,打碎以後,小塊的會緊緊的依偎在大塊石頭上,就像孩子和母親。她用石頭寫出“慈”這個字,把下麵的“心髒”抹掉,在旁邊添了一個“石頭”。

她說:“如果我能活下來,以後它就叫磁石。”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