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修得共枕眠。”伴著低沉悅耳的聲音,她的下巴被一隻手給挑起。
一場好夢被人擾醒,手的主人是慍怒的,她的起床氣勢如雷霆,非得掐死這個始作俑者才能紓解。偏偏這家夥說的是“共枕眠”,仿佛窺清了她不知羞恥的夢,難道她睡夢中的淫相被這些人都看去了?拿目光掃過去,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偏偏不知死活的妘山妘林還收不住嘴角揶揄的笑意。
用手撚了撚眉心,她得靜一靜。
裙子沒有褶,背是正的,姿態是泰然的,唇角也很幹燥……全然沒有蕩漾的痕跡,不對,她的手當時是擺在哪裏?淚啪嗒在她的手背上,淚中有涕,清透黏糊,就像她當初用火融化的樹脂,附在刀身刀柄的連接處,待它慢慢的冷透和凝固,便能將兩物合為一體。她怎麼能跟這個不堪入目的家夥合體?倉皇收回手,眉心成川,她都在想些什麼?
這家夥在哭什麼?
她隻是靈魂飛升了一會,也隻是在夢裏欺負了他一會……若不是這家夥拿那兩枚小果實蹭她的腿,她怎麼會入到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男人從來就提不起她的興趣,他們像竹子,就算是美人,也是空有骨型而無肉質,寡而無味,就像一根磕牙的豬肋。而這家夥卻是截然不同的弱,無豔骨而足水韻。隨著他綿長的呼吸,微微隆起的小山坡,就像拱芽的豆種,開始發胖鼓起,從中拱出小小紅紅的果實來……有所思,才有了一場荒唐又奇特的夢,這家夥全身的小山坡都拱起來了,小巧的肩頭,翹翹的小屁股……纖濃有度,水潤飽滿。甚至連吃撐的肚子都慢慢大了起來……然後他們便有了一大家子,豬寶寶狗寶寶蠶寶寶……這家夥像一個母親,不止是自己孩子的母親,低眉一笑盡是繾綣溫柔,有一種最純粹的良善,讓她恨不得把妘山所有的小畜生都捧到他麵前。
“千年修得……”妘君再度挑起她的下顎,神色雖淡,聲音卻是咬著牙的,“你修了千年,就修出這番模樣嗎?”這時候還沒有“修行”這一說,所以妘君理解的是,修補。
把胸跟屁股都修掉了,還好意思跟她邀功?
女神就這麼嫌棄她!這能怪她嗎,身體是爸媽給的,阮巧巧抬著鼻涕眼淚一團糟的小臉蛋,吸了吸鼻子,甕聲道:“誰叫千年前你不把我預定了,這樣我就可以按照妘君的喜好來修了——”
真是強詞奪理,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回去重修吧。”想爬她的床,可沒這麼簡單。
女神居然跟她開玩笑,阮巧巧一把抱住女神的腿,恨不得啃上一口,若是有小尾巴,一定是翹上天際了。
妘芩看不懂這兩人的模式,然而,讓一個小男人跪在麵前哭哭啼啼,單憑這點,他就要代表男人出來聲討:“姐姐!你不行娶納,就讓巧巧服侍,有違祖訓,亦是對他不公。他對你一片真心,願意拿出嫪族煉銅織布的手藝不說,他還有法子讓咱們種上秋稻——有了他,咱們還怕什麼嫪族?難道我妘族一族興亡都比不上你那點自尊嗎?我妘族就不是拿男人換取和平的孬種!”反正巧巧他是留定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姐姐孤苦,更不能讓將來的君女沒有父親。
妘芩已經被私心衝昏了頭,指著薑君憤慨道:“這種背信棄義落井下石的小人,十年前是怎麼對付咱們妘族的,姐姐嬸嬸,這個仇你們都忘了嗎?讓這些蠢貨跟嫪族聯盟好了,等我妘族煉出了銅,咱們堂堂正正的打——”全然沒想到說出這番話會導致什麼後果。
電閃雷鳴間,妘芩便成了薑君手中的人質,脖子被一手扼住。有族長做表率,薑族的壯婦撈起旁邊的妘族男人,將光亮鋒利的石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