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遇險(1 / 2)

映入眼簾的是,苔草給大地鋪上了一層綠泱泱的草甸。草甸之上,幾十個“美人”東倒西歪的立著,像是不久前才慘遭了一番蹂.躪。異常茂密、黃綠參半的長葉半數倒伏下來,就像被撕成一條又一條的裙子。當裙擺被風掀起,紫色的、精幹的身軀暴露了她們的身份。

“是甘蔗!甘蔗!”阮巧巧把眼睛擦了又擦,又掐了掐手臂。

有甘蔗就能製糖了!

跟著妘君夫有肉吃,薑君隻關心:“能吃嗎?”說著便拔了一根出來,神速地揪掉長葉,一折兩段,一端便塞進了嘴裏,脆生生的咬了一口,這不咬則已,“紮嘴!好紮嘴!”甘蔗把腮部的老褶子都頂成平的了,疼得直嘶嘴,便是這樣還堅持嚼了幾口,嚼幹了也不吐掉,含糊不清的叫嚷著,“這是什麼鬼東西!”

嘴上說不要,身體很誠實嘛。

阮巧巧忍俊不禁:“把甜頭都嚐完了,就翻臉不認人,這可不是做人的好習慣哦。”

薑君這才回味起剛剛嚼出的甘甜汁水,滲入齒間,滑入舌苔,落入咽喉,像蜜水一樣甜,像清泉一樣解渴。原來吃甘蔗,就是吃這甜頭啊!

這幾十根甘蔗就是僅有的蔗種了,阮巧巧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也就留了一個心眼,沒告訴薑君要刮皮食用,這野生的蔗皮非常硬,有多傷嘴可想而知。看著地上的甘蔗渣都沾有血跡,就等著薑君知難而退。偏偏薑君就跟這“烈性美人”卯上癮了,三下五除二搞定一根後,又要糟蹋另一根時——

“薑君——”但見這老色鬼一臉敗興,阮巧巧咽下了阻止的話。

“你怎麼不吃?”這麼美味的東西,又剛好解暑,妘君夫居然不為所動,該不會是有毒吧?薑君的兩隻老眼愈發清明,迸出凶光。

阮巧巧可看不懂薑君眼中的深意,隻以為敗了她的興惹她不快。無力吐糟,這薑君不光是一條噴火龍,還是變色龍,變臉的速度堪比六月的天。環顧了下四下無人的處境,有了前車之鑒,阮巧巧兩腿都開始打抖了。可是甘蔗不能不救,滴溜溜的眼珠一轉,阮巧巧決定運用博大精深的語言藝術、輔之以心理戰術,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阮巧巧麵有戚戚的樣子,溫聲細語道:“不是我不想吃,而是我想到了一件事,這件事讓我覺得,就這樣吃了它,是一種罪過。”

好奇心被提起,薑君佯怒道:“都像你這麼想,咱們還不活活餓死了?”

“甘蔗是這世上最可憐的母親,她一生享受不到天倫之樂也就算了,還得用自己的死亡,換來子女的生。”撩開黃綠參半的長葉,露出筆直的蔗杆,拿手指婆娑著蔗節,節上有一個小小的芽,“這就是甘蔗的孩子,一個甘蔗有多少節,她就有多少孩子。將母親埋入土裏,孩子才能破土而生。”以手撫摸著粗壯的蔗杆,“她們已經老了……我覺得對每個母親而言,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沒能傳承子嗣才是最遺憾的。所以我覺得,我就這樣吃了它,是一種殘忍。薑君以為呢?”

澈如明鏡的眸子,仿佛要穿過薑君厚厚的脂肪,直達深處的母性情懷。

她一生誕下十幾個孩子,自然感同身受,薑君的麵色極不自然,說:“妘君夫這話也不對了,世間萬物本來就是適者生存,這些東西生來就是被咱們人吃的,怎麼能跟人相提並論?”

“薑君這番話,讓我想到嬸嬸們第一天去妘山打獵的時候,獵到了幼鹿,硬說幼崽更為鮮美不願放歸山林,妘君當時是這般說的,若是所有的幼崽都被獵了,以後拿什麼給子孫後代吃?這也正是妘族一向奉行的原則,但凡幼崽,能馴養的加以馴養,不能馴養的全部放回。我覺得,人要想代代無窮已,首先得要賴以生存的衣食父母代代無窮已。我們尊重了生命,讓它們圓滿的完成一生,它們才會回饋我們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