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的那一日,京城可謂熱鬧非凡,有那榜上無名的失魂落魄,有那有幸高中的歡呼雀躍,幾家歡喜幾家愁。
胡學庸在人群裏擠了半天才好容易擠到榜單跟前,被大波的人推搡著,隻能斷斷續續的看到榜單上的名字,他不得不跳著腳眯著眼,隻是瞧了半天都沒瞧見自己的名字,心裏已經先涼了半截。
他近日一直在顧昀提供的小院子裏落腳,生活條件比之以前不知好了多少,隻是他並不知道顧昀的真實身份,想著以後等自己出息了,一定好好報答他之前的救命之恩,還有那個收留他的老翁,家裏供他念書的老母,可若這次榜上無名,他還不知能不能再等三年,難道將來的命運就是回家繼續當個教書先生麼?
胡學庸心裏一直忐忑,卻仍舊不死心,等前麵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又湊過去仔細看了一遍,終於在二十名以外的地方瞧見了自己的名字,他心裏也不知是喜是憂,會試倒是沒有落榜,但這個名次參加殿試可謂毫無勝算,能進到前三甲裏倒也可以為官,但與他心中所期盼的還是有些遙遠。
胡學庸有些不知何去何從,失魂落魄的回到小院子裏,卻猛地瞧見了等在院子裏的顧昀,顧昀今兒穿著家常的便裝,胡學庸一時沒認出來他。
“胡學庸,怎麼不記得我了?”
顧昀一說話,胡學庸便認出來了他的聲音,這個人的聲音出現在他落魄的時候,他不會輕易忘掉,隻是想起自己的名次,便覺有些對不住他。
“是恩公。”
顧昀見他這失落的模樣眉頭一挑,“天又沒塌下來,何苦這般愁眉苦臉,來跟我說說,你的卷子是怎麼答的。”
胡學庸不知他要作甚,但還是十分配合的將自己的答卷又默寫了一遍,他邊寫顧昀邊看,寫到一半的時候,顧昀便知此人是個胸有丘壑的。
胡學庸看上去唯唯諾諾不起眼,但提筆寫文章的時候很是踏實自信,筆下重有千斤,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有這份定力,再看他所寫文章的內容,引據經典直抒胸臆,很有自己的想法,這樣的文筆不應當是這個名次。
顧昀沒說什麼,直到他全部寫完,顧昀才問道:“你心裏可是甘心?”
胡學庸不大敢去看顧昀的眼睛,他心裏是不甘心的,可是又覺得念書之人不該過分拘泥於名利之事,心裏躊躇便有些愣怔,不知道該怎樣答才好。
顧昀笑笑,“那我便換個問法好了,若是能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願意爭取?”
胡學庸猛地抬起頭,雖然知曉他說的是如果,但還是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再沒有什麼比灰頭土臉回家好的了,隻要他有機會,他是一定要拚了命爭取的。
顧昀笑著點點頭,“那成吧,先莫著急回去,你這個成績做官也盡夠了,若是信得過我便等我幾日,寒門出身讀書不易,若是再熬三年未免殘忍,我盡量給你個好的安排。”
胡學庸的感激之心溢於言表,不管如何,這個人都給了他一線希望,要是等托他的麵子謀份差事,總比自己沒有門路抓瞎的好。
“恩公,請受我一拜……”
“唉,切莫著急下跪。”顧昀眼疾手快的把他扶起來,“君子膝下千金,跪多了就不值錢了,留著往後跪當跪之人才是。”
顧昀從小院子出來,轉了幾個彎才回到侯府,他今兒回的早,謝景翕還在廚房忙著學做菜,顧昀尋摸了一圈沒找見媳婦,正巧瞥見廚房煙囪呼呼冒著煙,這才想起來他媳婦最近迷上了做菜,抽點空就要往廚房裏鑽。
她做菜雖然長進的慢些,但總算很有自知之明,每次都會讓明玉後做幾個菜預備著,一旦遇上不能入口的立馬換掉,顧昀的腸胃因此擔了許多未知的風險,每天的晚飯都吃的很有挑戰性,他覺的很有必要終結自家媳婦的這個愛好。
有些事能無條件慣著,有些事就得適可而止,他好容易每天能爭取跟她一起吃頓晚飯,還指望著吃完飯後順理成章的做點於身體有益的運動,萬一哪天吃壞了肚子就不美了。
蹲在廚房門外暗自神傷的明玉姑娘一瞧見顧昀,咻的從石階上蹦起來,顧昀示意她不要說話,明玉捂著嘴巴配合的十分到位,她愁苦地衝顧昀眨眨眼,心裏默念著,求姑爺快把姑娘帶走吧!
自從謝景翕時不時進廚房開始,明玉連做飯這項最基本的功能都快要被剝奪,自覺每天在府裏遊手好閑無所事事的十分不妥,就連姑爺現在都不大問她姑娘每天都做什麼了,她覺的自己很沒用。還有方圓幾裏的貓兒狗兒私奔的私奔,沒有私奔的也都繞著她走,生怕自己的私生活被這個嘴碎的姑娘傳出去,明玉前所未有的開始恐慌,她覺的姑娘一定是不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