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商賈鬧市抬價的案子並沒有完,是以顧昀仍舊忙的很,前些日子因為謝景翕有孕已然耽擱不少,現在她既然已經穩定了下來,顧昀還是得起早貪黑的耗在刑部處理公務。
這日顧昀一大早就來到刑部,卻不想在大門外遇上了他才認的學生,正是二皇子蕭若川。顧昀一愣,他差點就忘了這一茬,還隻當是聖上說說罷了,誰也沒有當真,畢竟連顧昀自己都不知道能教他些甚,這位二皇子敏而好學可是出了名的,倆人真計較起來,還指不定是誰教誰多一些。
“二皇子,您如何一大早過來刑部,可是有甚吩咐?”
蕭若川朝顧昀一拱手行了個大禮,麵上十分的恭敬,“老師在上,學生一直未能前來拜會老師,心裏一直惦念此事,今日是特來叨擾老師的。”
顧昀心裏一樂,心說這二皇子當真是書讀多了不知所謂,還真就把他當成了老師,不過難得他認真有禮,既然喊他一聲老師,顧昀就不好推辭,總得端著做做樣子,“二皇子嚴重了,顧某才疏學淺,是聖上抬愛,但某心中不免惶恐,著實不知能教您些什麼,恐怕要耽擱您了。”
“古有言,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無貴無賤無長無少,老師既然是老師,就必有長於若川之處,是以老師不必妄自菲薄,學生今日來亦不會耽擱老師上職,隻允學生在旁觀望便可。”
顧昀也無言以對,這學生大概是被書本埋了心,聰慧是聰慧,博學也的確博學,就是感覺有點認死理兒,但既然已成師生之名,人家求學都求到眼前來了,斷沒有拒人於門外的道理,是以顧昀頷首應允,“如此就委屈二殿下了,刑部平日瑣事良多,恐有招呼不周之處,還請二殿下不要見怪,有甚需求盡管言語。”
顧昀話雖然說的客氣,但心裏還真沒打算把這尊菩薩供著,也沒打算端什麼老師的架子拿捏他,每天公事就夠他忙活了,話都懶的多說一句,總之能否學著什麼玩意就看他自己的悟性了,是過來做樣子還是真想學什麼也都由他自己,顧昀是不會提點一句的,因為也確實沒什麼好提點的。
顧昀始終覺的,一個人的眼見為人都不是能教出來的,好些時候還得看他自己對人事的理解領悟,人有百樣人,不可能有統一的標準,所謂言傳身教,也得看教什麼人,二皇子肚子裏的學識是盡夠了,但是離一個帝王的標準就差的有點遠,差的不是腦子與學識,而是作為帝王的氣場與魄力,而有時候支撐一個帝王甚至一個朝代的東西,就是那麼一股子氣而已。
二皇子來刑部雖然是畢恭畢敬的當學生來的,但他的身份畢竟擺在這,顧昀能不當回事,可其他人就沒這麼大底氣了,平日工作的地方忽然來了這麼一尊大佛,是個人就得戰戰兢兢,連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大聲,跟進宮麵聖一般惶恐。
當然在大多數人眼裏,這位就等同於未來的聖上,惶恐歸惶恐,但更多的是與有榮焉,二皇子親臨,那得是多大的麵子,更關鍵的是他們的頭兒可是皇子師,整個刑部都好像因此鍍了一層金,變的耀眼起來。
張侍郎自從上次被顧昀晾了幾天,心裏就一直記著他的不是,顧昀說晾他就真的是晾著,有事盡數丟給邢侍郎,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反正你愛幹嘛幹嘛,來刑部睡覺也隨你,隻要你臉皮夠厚夠硬,能撐的住同僚的白眼,顧昀就不置一詞。
開始張侍郎隻以為顧昀為著麵子懲治他幾天也就罷了,但沒有兩天,先撐不住倒是他自己,自己拿著與邢侍郎一樣的俸祿,活都丟給人家做,那邢侍郎能給他好臉色麼,不到三天,整個刑部的人見了他就隻有一堆白眼,話也不與他說,權當他不存在一般,於是張侍郎沒轍了,主動將自己的活計攬過來,還跟往常一樣該幹嘛幹嘛,這往後大家才又重新對他和顏悅色起來。
張侍郎吃過顧昀的虧,自此再也不敢輕易惹他,但偶爾還是會表現出心裏的不滿,私下裏也照常編排他,但今兒二皇子一來,張侍郎就完全跟換了個人一樣,親自給兩位端茶倒水,一天恨不得倒八百遍,畢恭畢敬的好像宮裏的內侍官。
張侍郎給顧昀上了茶,又轉而對二皇子道:“二殿下您坐,站著多累啊,要不下官給您抬個軟塌過來歪著,您千金之體,怎能與我們一般待遇,您中午要吃什麼我這就吩咐人下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