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死的太過突然,突然的讓人懷疑是得了假消息。
這得是多麼倒黴才能攤上這種事,宮裏的食材都不是隨隨便便得來的,得經過層層檢查才能送到主子們的眼前,且都有試毒的小太監,怎麼好死不死的就偏讓二皇子趕上了。
裴子汐盯著眼前這碗湯汁濃鬱的菌菇湯,以及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小老鼠,重重歎口氣,的確是誤食了毒菌,但禦膳房的人怎會這樣粗心大意呢,他問一旁的小太監,“這菌菇湯是二殿下這裏單點的,還是其它宮裏都送了?”
“小裴太醫,這菌菇湯是殿下這邊小廚房單獨熬製的,菌菇也不是禦膳房裏的食材,是咱們二皇子婦家裏帶過來的,二殿下口味清淡,上回在閣老大人府上吃過一回,甚是愛吃,說是許家老家那邊運來的,二皇子婦見殿下愛吃,就遣人去拿了一些回來熬湯,誰知道……”
這可就麻煩了,生生又把許家人牽扯在內,既然是自己私下裏做的,那就沒準真有可能攙和了長相差不多的有毒菌菇,許家人怎麼看也不至於蠢的故意下毒,若不是被誰給利用了,那就真有可能是倒黴催的,趕上了。
至於再深裏頭的彎彎繞繞,那就不是裴子汐該管的,人都已經沒了,說甚也白搭。
顧昀收到裴子汐那裏的第一手消息,心裏發沉,到底是喊過自己老師的,挺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麼死在這場無畏的爭鬥中,可惜了。
謝景翕第一時間疑心的是晉王出手,但細琢磨琢磨又馬上否定,晉王不是這麼沉不住氣的人,這時候動手,明擺著往別人手裏送把柄,再瞧顧昀那反映,就更加肯定,“我覺的也不像是廢太子的人,他剛逃出去,像是二皇子在閣老府上吃個菌菇這樣的小事,不至於引他的注意,倒很像是宮裏人的手筆,但每個人又都禁不住推敲,二皇子有病的消息正傳的沸沸揚揚,正是於各方都有利的時候,誰會這種時候傻的出來動手。”
顧昀琢磨的不是他怎麼死的,他要琢磨二皇子死後會引發的各種問題,首要一點,阿翕可能得提前送走,恐怕是等不到她分娩了。
“阿翕,二皇子出事,我在朝中會極為尷尬,聖上對我的信任本來就很有保留,千方百計提拔拉攏,也不過是想牽製於我,有一多半還是為了老頭,老頭走後,我趁機試探,但是聖上大概覺的我還有些用,所以他不肯放人,但是這回我必須得走了。”
再不走,遲早要被聖上當成棄子,且現今朝內外的局勢十分不明朗,宜暗不宜明。
謝景翕蹙眉,“你要辭官?可是聖上能答應嗎,如果你要退了,那我不能等你一起走嗎?”
顧昀搖頭,“你得先走,第一聖上不會那麼痛快的答應我,磨蹭幾日,你就不能在分娩前趕到蘇州,生在路上就麻煩了,蘇州那邊我已經通知了宋延辰,他會代我安排好一切,有他在可保你平安生產,我這邊隻要事一了,會立刻趕過去。”
他是一切安排妥當,就等著應付各種狀況,謝景翕還能說什麼呢,這種時候事急從權,不是計較其他的時候,至於他能不能瞧見孩子落地,也已經不重要了,隻要一家人平安就比什麼都好。
顧昀退下來也好,在朝中營營汲汲的日子,她每天都在提心吊膽,現在隻希望別再出什麼岔子。
於是接下來的兩天裏,顧昀在家稱病,謝景翕忙著收拾東西,畢竟這一走就不知道何時回來,雖然輕車從簡,但要帶的東西還是不少。
與此同時外頭因為二皇子的事鬧的沸反盈天,聖上極怒之下,先是不分青紅皂白的關押了許家一幹人等,二皇子殿裏的太監侍女也都盡數看管起來,連死裏逃生的許靜姝都沒有放過,朝中以謝閣老為首的二皇子一派,極力上書要求徹查,可查來查去又有什麼用,人都沒了,所有的部署謀劃都成了竹籃打水,賠的血本無歸。
顧昀接連幾日稱病之後,這才遞了辭官折子上去,理由便是舊疾複發無法勝任刑部尚書一職,折子送上去第二天就被打了回來,顧昀又重新描了一本再遞上去,聖上耐心告罄,終於把他召喚到宮裏去。
聖上一副心力不濟的滄桑模樣,看上去慘兮兮的,但顧昀比他還慘,裹著厚重的大裘衣,進了溫暖如春的大殿也不嫌熱,臉色白的好像塗了一層白蠟,估計連嘴唇也一並塗了,整張臉上見不到一血色,他掩嘴輕咳,慢騰騰的給聖上跪下,“臣,無狀,聖上……咳咳……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