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東爺東爺(1 / 2)

鴻暉閣中,一個侍女捧了幾件女子衣裙形色匆匆,行至書房門外,輕輕叩響了門。

鴻暉閣不同於會館,是地道的大陳建築風格,亭台樓閣簷廊抱夏,就如同身處某個宅門府院一般無二,那侍女應聲而進,立在一張長案前,仔細彙報著什麼。

桌案後麵坐著一位花白胡須的老者,侍女說完後,方睜開略顯混濁的眼,瞥了一眼侍女手裏的衣裙,“這個婦人的身份可查過?”

侍女道:“尚無,不排除是哪位高官內人,但確為盛元東家之一,看上去,東爺並不相熟,依舊如往常那般晾著不露麵,暗中也照舊派人盯著。”

“哼,他總是對大陳來的這些商賈有著謎一樣的縱容跟執著,可氣的是,暫時還離不得他。”那老者神色不滿的思度片刻,又瞧了一眼侍女手裏的衣裳,“她留了一件什麼樣的?”

侍女一愣,“就是隨手挑了一件罷,看不出來有甚不一樣,她非常挑剔,說咱們的師傅繡娘都不合適,所以想喚師傅過去,一副官家夫人的做派。”

“廣東來的官家夫人……”老者沉吟片刻,“你先下去吧,一切按照他們的意思來。”

侍女應聲而退,去了量體裁衣處,此處乃專為會館以及鴻暉閣設立的衣局,裏麵不隻有大陳的師傅繡娘,西洋來的師傅也很多,給謝景翕剪裁衣裳的,恰好就是個西洋白臉師傅。

那師傅聽聞衣裳被打回,臉上頗為詫異跟無奈,又聽聞要被那位挑剔的夫人喚去,洋師傅的臉色十分糾結,並強烈的表示自己不想去,不止他不想去,所有的西洋師傅都不想去,一來前所未有,二來言語不通。

於是幾個西洋師傅便商議著派大陳來的師傅過去一趟,沒準對付這些官家太太,他們更加在行,但其實,大陳的師傅恐怕更知道這些太太夫人的難纏勁,誰也不想當這個冤大頭,推搡到最後,指派了一個相對老實好說話的陳師傅過去。

陳師傅過去的時候,謝景翕剛睡過午覺起來,臉上隱約還有些被打擾的不耐,她端詳了陳師傅幾眼,問道:“你是何方人士?”

陳師傅答:“我乃江浙人士。”

“江浙來的。”謝景翕又打量他幾眼,“江浙一帶有名的師傅很多,不知你師從何人?”

“回夫人,小人師出錦繡坊,學藝不精,不值一提。”

“錦繡坊啊,怨不得衣裳做的如此不濟。”謝景翕輕哼一聲,“罷了,方玳與他說說要剪裁什麼樣的,出門在外,隻得將就著來了。”

方玳意會,仔細跟陳師傅交代了剪裁上的要求,小半柱香的時間,陳師傅方才退下,謝景翕又喊了幾次茶水點心不提,直到齊掌櫃跟盧掌櫃過來。

三五天的功夫,齊掌櫃的臉上已經沒了初來時的那股鎮定自若,隱約透著焦躁,他胡亂吞了碗涼茶,歎氣道:“這誠心嘛不是,來了幾天也不見個能管事的人,我們又不是過來養老的,瞎耽誤工夫。”

盧掌櫃臉上見了汗,用新衣裳的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袖口上還頗講究的繡了個暗紋圖案,跟盧掌櫃這一身豪邁粗狂的氣質十分不協調,謝景翕知道他們定是打外麵才回來,於是問道:“二位掌櫃可有甚收獲?”

“收獲談不上,但大致了解了一下呂宋這邊的情況。”盧掌櫃也要了一碗涼茶喝下肚,“怎麼說呢,跟咱預想的條件差不太大,就隻沒想到各行業受限頗多,我前兒想打聽著找人修繕一下咱們的船,卻是要層層上報,程序複雜的很,哦,還有,這個東爺,真是到哪都能聽到這兩字,看上去他在呂宋的權利地位很高。”

齊掌櫃附和,“確實如此,我們打聽了一下這個東爺的來路,據說年歲還不大,但手段很是厲害,呂宋這邊,原本盡是西洋人的天下,他來了以後,才有了咱們大陳商賈的立足之地,算是把呂宋給對半分了吧,談不上誰更有話語權,甚至還會合作,反正這個東爺,一向對咱們大陳的商賈十分青睞,我琢磨著,商機還很可觀。”

盧掌櫃又道:“不過亦會有人說,東爺這個人不常在人前露麵,言其有個小兒子,小小年紀很是厲害,甚至有傳聞說,這兩年都是他在背後給東爺出謀劃策,行事手段比東爺有過之無不及,壓製的那幫白臉洋人服服帖帖。”

謝景翕纏繞在手帕上的手指停了一下,說道:“事情不會這樣簡單的,從來兩方勢力並存,要麼是誰也壓不過誰一頭,便隻有這樣虛與委蛇的合作並存,要麼就是有著共同的利益目的,在這個基礎上暫時合作,麵和心離。”

齊掌櫃猛吸一口氣,“你是說,這個東爺很有可能跟佛郎機的心思一般,想吞並呂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