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是來送早餐的。待查房的護士走後,陳靜便打開袋子,遞了其中一份給鍾璿,自己留一份。鍾璿已經不需要別人喂食,可以自己動手。很香滑粘稠的瘦肉粥,加了不少味精,應該是在外麵買的。
兩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床邊,共用一張桌子。桌子不大,一起低頭喝粥的時候前額便幾乎碰到一起。
玫瑰花的香味頓時在鼻端縈繞,蓋過了肉粥的香氣。
鍾璿一邊吃一邊抬眼偷瞄陳靜,她記得陳靜昨晚離開時說過要去上班,隻不知道工作到多晚,今天一早又趕過來。眼底那兩輪淡淡的黑眼圈正是她休息不夠的證據。
“你做什麼工作?”鍾璿忍不住問,怎麼看陳靜都比較像是大企業裏的白領菁英,就算不是管理層也該是高級助理,沒道理有晚班。
陳靜仿佛胃口不佳,半天才吃下不到三分之一,她用勺子撇開蔥花,勾起嘴角笑笑反問:“你猜。”
鍾璿總覺得陳靜說那兩個字時的表情和某個討人厭的家夥很像,具體是哪個家夥,卻毫無頭緒,反正她覺得心口有點堵。
“猜不出。”鍾璿悶聲悶氣地說完,繼續低頭喝粥。
陳靜直覺鍾璿在鬧別扭,但馬上便又覺得不太可能,好端端的沒理由發脾氣,多半是自己弄錯。
“我在電台做主持。”陳靜的回答完全推翻了鍾璿對於她職業形象的種種猜測。
原來是不需要穿製服的工作嗎。
“做什麼節目?”其實單看時段便已經猜到幾分,深夜節目還能有什麼,無非是講鬼故事或者情感訴心聲。鍾璿實在無力腦補陳靜鬼氣森森地坐在直播室裏對著話筒恐嚇聽眾的情景,那畫麵太美她不敢看。
陳靜捂著嘴打了個嗬欠,明顯精神不振,她放下勺子走去倒開水。
“就是一個交流性的節目。”
鍾璿愣了愣,不禁在心底驚歎了一下自己的語文水平,居然一下子就聽出這句話存在歧義。
不過午夜直播……好像也有這種可能。
停。
鍾璿的大腦自動開啟屏蔽功能,排除雜念,繼續嚴肅認真地喝粥。
陳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想了想,又給鍾璿倒了一杯。
“謝謝。”陳靜把杯子放到自己麵前時,鍾璿注意到的卻是那隻拿杯子的手。陳靜的手指纖長勻直,皮膚白皙,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齊,仿若櫻貝,
陳靜走到窗邊,看了眼外麵連綿不絕的雨簾,然後關上窗門,搓了搓雙手。
“覺得冷?”鍾璿早就想說了,“你穿得太少。”
陳靜身上穿的仍是昨晚的衣服,這讓鍾璿大惑不解:“你昨晚上班上到幾點?”該不會一整晚都在廣播中心吧?
“淩晨三點吧。”完全是習以為常的口吻,可見這樣日夜顛倒的生活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你開車?”
“導播有車,平時都是他順道送我回去。”陳靜有打了個嗬欠,開始動手收拾桌子。她把自己吃剩的米粥全部打包起來,用袋子裝好,似乎是打算等一下走的時候順手拿到外麵扔掉。
鍾璿看著她的動作,忍不住皺眉:“你不吃了?才吃了那麼一點,浪費食物要遭報應的。”
“不會浪費,我拿回家喂小狗。”陳靜衝她擺擺手,“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都躺了兩年多了還休息。鍾璿眼巴巴地看著陳靜往房門走去,如果目光是觸手的話,早把陳靜整個抱住往回拖了。
陳靜敏感地覺得背後如芒在刺,狐疑地轉頭,便對上一雙烏黑水亮的眼睛,眼神仿佛遭人遺棄的小狗,帶著三分幽怨七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