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傍晚的時候,陳靜來探望萬莉,沒有帶鮮花也沒有拎果籃,隻打包了一盒紅豆糕。
林醫生很得體地跟陳靜寒暄了幾句,讓她坐到原本自己坐的椅子上,然後又去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離病床稍遠一點的位置,態度明確地表示自己不會離開,但也不會打擾到她們聊天。
“你坐那麼遠幹什麼,快過來一起吃紅豆糕。”萬莉的笑容一如既往地魅力無窮,等林醫生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坐在床沿,手裏已經捏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糕點。
萬莉邊吃邊把夾在裏麵的紅豆吐出來,陳靜看著她,忍不住笑道:“明明那麼喜歡吃紅豆糕,卻不喜歡吃紅豆,真是奇葩。”
林醫生開始默不作聲地將自己那塊的紅豆一顆顆挖出來吃掉。
“我討厭那種渣渣的感覺。”萬莉不是挑食的人,但對於紅豆糕卻有著近乎病態的執拗,紅豆一定要多,這才有紅豆的味道,但一定不要吃到紅豆,不然想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醫生隱忍地掃了萬莉一眼,你直接說你討厭渣就好了,我偏是個渣,偏要你喜歡上我,怎麼樣?
“你不吃的話給我好了,扔了浪費。”林醫生指了指萬莉吐出來放在掌心裏的紅豆。
萬莉吃了一驚:“那多髒啊。”
“你是說你的口水髒嗎?那你平時難道都不吞口水?”林醫生反問。
這是什麼邏輯?“我自己的口水我當然不覺得髒,但你吃我的口水你不覺得髒嗎?”
陳靜默默地放下點心,用紙巾擦了擦嘴唇,表示聽她們說話已經飽了。
“我現在有說嫌髒了嗎?你就不能自信點,非要妄自菲薄?算了,被你這麼一說,果然有點惡心,別指望我會吃,扔了。”
萬莉:“……”本來就是要扔的啊,剛才到底是誰說想吃的,現在卻來怪我。
陳靜看看林醫生,又看看萬莉,唇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林醫生不經意間對上陳靜玩味的視線,不禁有點火大,她和萬莉的關係明明在別人眼中那麼曖昧,為何實際上卻如白蓮花一樣純潔?!
看來突破現狀,刻不容緩。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萬莉已經和陳靜聊起來了,聊的是她們家鄉日趨繁榮昌盛的變化,她竟一句話都插不上。
其實就算不說話,看著她們聊天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陳靜瘦歸瘦,但絲毫不損美感,那種美還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舉手投足間的雅致,任誰都沒辦法學得來。便也難怪萬莉對她念念不忘那麼久,明知道求不得,也放在心尖千回百轉,疼惜嗬護。
林醫生一直想不明白,萬莉無論是外形還是人品,絲毫不輸給鍾璿,還超出對方一大截,為何陳靜偏偏挑了個二等品?難道愛情真的讓人盲目,除了那個人外,其餘生物都被打上馬賽克,不選那個人難道要選馬賽克?
“聽說鍾璿過幾天可以出院了?”
林醫生才想到鍾璿,不料萬莉也突然將話題轉移到鍾璿身上,林醫生的心跳驟然加快了半拍,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陳靜“嗯”了一聲,沒什麼特別反應。
萬莉想起那天自己和林醫生去探望鍾璿時見到鍾媽鍾爸也在場,忍不住多嘴問道:“她出院之後還是跟你住?”
林醫生白了萬莉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管人家那麼多幹嘛,管好你自己吧。
陳靜倒是一點都不介意,淡然地笑笑,滿不在乎地道:“隨她。”那樣子竟像完全不將鍾璿當一回事。
萬莉百思不得其解地轉頭看向林醫生,用眼神詢問:什麼意思?
林醫生當即回她一個沒好氣的眼神:你問我我問誰?
萬莉隻好問當事人:“她現在失憶,怎麼個隨她?她父母都來了,要是堅持帶她回去的話,你要怎麼辦?”
“她隻是失憶,腦子還在,要麼跟著感覺走,要麼聽從理性思考,無論是去是留,都該有自己的判斷。不是我要怎麼辦,而是她要怎麼選。”陳靜冷靜得猶如局外人,分析起問題來有條有理頭頭是道,理智得讓人覺得可怕。
連林醫生都忍不住插口問道:“鍾璿現在對你的印象頂多也隻是很有好感的陌生人,她一點過去的記憶都沒有,你讓她自己選擇?她要依據什麼來做判斷?”
陳靜聳聳肩,神色有點無奈:“我就是知道自己在她心裏大不了是個很有好感的陌生人而已,那你說,我要以什麼立場來左右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