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到鍾璿那邊的城市生活,陳靜還在考慮。她對目前的工作還算滿意,而且新接手的專欄屬於訪談的性質,邀請的嘉賓都是比較有名氣的人物。從一個人主持的深夜節目到和著名嘉賓現場互動的人氣節目,想也知道機會難得。

陳靜已經過了年少輕狂的歲數,而且她年少時也並不輕狂。她因為鍾璿曾兩次放棄自己的事業,第一次是兩人分手的時候,她心灰意冷,逃走一般狼狽地離開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到陌生的地方療傷。第二次是鍾璿出了意外,她果斷地放棄了前途大好的工作,隻為守在她身邊,不離不棄。

現在是第三次,如果她答應了鍾璿,她的事業就必須重零開始,但她已經不再年輕,也沒有辦法像剛出來社會時那般滿腔熱血,幹勁十足,她甚至已經覺得有點厭倦,看到過職場上太多的爾虞我詐、陽奉陰違,整日和一班眼中隻有利益的人周旋在一起,心不累人也累。

愛情和麵包,兩難的抉擇,但其實也不難,因為鍾璿現在給不了她愛情。

休息的那一天比上班還辛苦,所以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人也沒什麼精神。

“小陳,你走運哦,剛調來就馬上可以和大明星麵對麵。”策劃扔給她一份節目流程表和嘉賓資料,雙眼已成星星狀,“dave誒,沒想到可以近距離觀看大帥哥,不是做夢吧?”

陳靜掃了一眼手上的資料,果然看到嘉賓欄那裏寫著dave的名字。

轉頭看向身邊那班大呼小叫的女同事,嘴角不禁微微上挑,如果被他們知道自己和dave有私交的話,不知道他們的尖叫聲是不是會把天花板掀翻。

恢複成白天上班之後,陳靜又要重新調整生物鍾,以前日夜顛倒的生活過習慣了,十二點鍾爬上床都毫無睡意,抱著被子數綿羊,從一百數到一千九百九十九,越數越清醒。

某晚用手機收聽深夜節目,聽到新同事正用元氣十足的聲音和聽眾來電互動,打進來的是一個女生,聲音很甜,無比失落地說:“我千辛萬苦打進來了,可晨鍾卻不在了。”

幸好陳靜當時沒有喝水,不然就都噴出來了。

什麼叫可晨鍾卻不在了?還是用那麼悲痛的語氣,她還沒死好嗎。

陳靜以前並不知道自己原來也有那麼一點點人氣,轉欄目組之後開始陸續收到一些聽眾們寄來的信件和小禮物,內容都是很喜歡她的主持風格,以後還會一如既往地支持她之類的話。

該受寵若驚嗎?

再睡不著的時候,陳靜會爬起來擰亮床頭燈,在燈下攤開信紙給聽眾回信,一筆一劃很認真的拚湊文字,字如其人,娟秀清麗,看著很舒服。

簡單的三言兩語,卻真摯,寫完後把信紙整齊地對折兩次。淡綠色的信紙,背麵印著大簇大簇的四葉草,仿佛無數隻休憩的碧色蝴蝶,陳靜忍不住伸出食指去觸碰一下,腦海裏想象著那些被驚擾的蝴蝶呼啦一下全部飛起,最後散入風中。

推開窗戶,感受到的是微微潮濕的冷空氣,外麵在下雨,路燈映出一片紛紛揚揚的雨線,陳靜拿起手機,用拚音輸入一行短短的句子:聊聊天吧。

短信沒有被發送出去,手機的主人最後爬到床上,伸手關掉了床頭燈。

柔柔軟軟的聲音在一片漆黑中融進淅淅瀝瀝的雨聲裏,似有若無:晚安,鍾璿。

“可不可以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類型?”

這句話出現在dave的粉絲調查問卷裏,屬於“觀眾最有興趣知道”的問題之一,能大幅度提高收聽率,但前提是,這句話由陳靜來問。

dave笑眯眯地看著陳靜,表情非常無辜,是你說可以暢所欲言我才問的哦,不能怪我。

“喜歡什麼類型的歌手啊……毫無疑問就是像dave你那樣唱作俱佳的類型,不僅唱功一流,也很有創作才華。前幾天的演唱會我有去看哦,絕對會成為這一生中最珍貴的回憶。”陳靜優雅地笑著,用一貫柔軟甜美的聲音真誠地回答,故意將喜歡的類型曲解成歌手類型,漂亮地將話題重新轉回對麵的大明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