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鍾璿要考試,兩人基本已經中斷了隔天一次的電話聊天,現在突然打來,應該意味著對方已經考完試了。

陳靜回電過去,卻是關機,想回一條信息過去,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問她考試是否順利?還是直接問她打電話來有什麼事情?猶豫了一下,終歸什麼都沒有發。

失憶後的鍾璿,和她所認識的鍾璿變化太大,現在這個人既不是她剛認識時那個粗暴強硬、老是出其不意打亂她生活步調的討厭家夥,也不是在一起後的那個細心體貼、總變著方法討她歡心的笨拙戀人。

那感覺就像是另外一個人,沒什麼主見、思想幼稚、而且婆婆媽媽,披著鍾璿的皮囊,卻不是她。

陳靜其實也覺得自己十分過分,對鍾璿太過刻薄,她都失憶了啊,什麼都不記得了,那些從幼年時期開始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生活經曆、那些從跌跌撞撞到意氣風發所走出來的成長足跡,這些不斷豐富著一個人的思想和性格的東西她都忘記了,她當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模一樣。

這些道理陳靜都知道,她不止一次告訴自己,不能心急,不能苛責,鍾璿變成這樣子不是她的錯,她也不想這樣——但是,你能不能快點把以前的事情都記起來,你能不能快點想起來我是誰?我不想愛得那麼痛苦,你以前一直都是讓我體驗愛的甜蜜,為什麼現在卻給我這麼多苦澀?

連陳靜都覺得自己無理取鬧,幸而她的自製力還算不錯,每次麵對鍾璿時都能克製住自己的感情,維持一貫的風度。

需要維持風度的場合實在太多,工作的時候、交際的時候,還有陪新娘拍婚紗照的時候。

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女人對自己的外形都特別嚴苛,明明已經美得無可挑剔,卻仍是覺得欠缺了一點什麼。

新娘不斷地更換婚紗,每穿上一件,都在試衣鏡前注視良久,先是問新郎好不好看,然後問陳靜,接著問服務員,問完了所有可以問的人,最後在心裏問自己。

陳靜一直在旁邊陪著新娘,非常耐心。

整套婚紗照拍完下來,已是華燈初上,夜幕降臨。三個人一起到附近的餐廳吃晚餐,在新娘上洗手間的時候,新郎打趣地笑道:“你脾氣真好,她啊,老說我不體貼她,沒有耐性,還說如果你是男的話就嫁給你了,沒有我什麼事。”

陳靜也笑:“那你是不是該慶幸我不是男的?”

“萬分慶幸,不過剛才試婚紗的時候我真的有點受不了,你們女人是不是都那麼吹毛求疵?”新郎好奇地問。

“是,一生隻有那麼一次,挑剔一點,無可厚非。”

女人如花,綻放的時候,當然都希望自己能美到極致。

回去的時候陳靜沒有打車,今晚月色迷人,適宜散步。她掏出手機,趁著心情不錯,給鍾璿打個電話。

手機屏幕漆黑一片,不知道什麼時候沒電的,陳靜唯有把手機塞回兜裏,苦笑一聲。

她們好像總是這樣,不是你錯過,就是我錯過,最終是不是就錯成了平行線?

陳靜拐進了一條小路,她想,是不是可以爭取一下,早點回家,換一塊電池,趕在對方睡覺前打過去給她。

愛情不是守株待兔。

十點還不到,街道卻空蕩蕩,這裏不是商業區,沒有店鋪,自然沒有多少行人,隻有偶爾經過的車輛在身邊疾馳,車頭燈在狹窄的路麵上掃過,把兩旁樹木的影子拖拉延長。

不知道是不是神經過敏,陳靜感覺身後不遠處有隱約的腳步聲,從剛才到現在,似乎有個人一直尾隨在自己身後。

陳靜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回頭,但路燈隔得太遠,還有一盞被砸壞了,根本看不清五六米遠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有人。

腦中閃過那些堆放在儲物櫃裏的小禮物,還有信件上那些龍飛鳳舞的字跡,聽說狂熱的粉絲有跟蹤自己喜愛的偶像回家的習慣,不知道是真是假。

陳靜加快了腳步,不料鞋尖不知道踢到了什麼凸起的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摔倒在地。

身後沒有絲毫動靜,陳靜從地上爬起來,再回頭看去,還是什麼都沒有。

根本沒有人。

陳靜笑了起來,真是疑神疑鬼。

摔倒的時候膝蓋撞到地麵,火辣辣的痛,陳靜待那陣疼痛過去後,才繼續慢慢往前。

走進小區大門,整個人終於放下心來,值班室的門衛叫了她一聲,遞給她一個包裹和一封信:“陳小姐,這是寄給您的東西。”

陳靜掃了一眼信封上的寄件人姓名和隻寫了“西城廣場”這四個字的寄件人地址,一陣寒意從背脊升起,隻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