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怎麼樣。”陳靜不是膽小怕事的人,倔脾氣上來了,還真敢跟那變態家夥鬥一鬥。

鍾璿繼續苦口婆心想說服她:“你根本不知道對方會變態到什麼程度,等你信的時候已經晚了。”

“你要是害怕可以搬走啊,反正我不搬。”陳靜說不上是天不怕地不怕,但要她就這樣妥協低頭,她做不到。她現在的這份工作算得上是半個公眾人物,類似的事情有可能還會出現,難道每一次都要逃開?

陳靜外表看起來柔弱,實際上卻是外柔內剛,並沒有那麼容易被嚇唬住。

鍾璿對她那倔強的性格真是又愛又無奈。在一般事上,她可以對陳靜千依百順,但這次例外,事關陳靜的人身安全,說什麼也不能由著她來。

鍾璿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陳靜趁著鍾璿接電話的間隙想取回自己的行李袋,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重新擺放好,不料才站起來,就被鍾璿一把抓住手腕拽了回去,陳靜大怒,使勁猛甩自己的手腕,卻怎麼也掙脫不出來,最後唯有使出女人慣常的招數,咬!

鍾璿吃痛地皺了皺眉,卻仍是語調平靜地將電話講完。那頭是計程車司機打來的,說車子已經停在樓下,讓她快點下來。

早在陳靜回來之前,鍾璿便打電話預約了計程車,本來是想帶著行李到廣電大廈接人的,現在省卻了這一步,隻需直接將人帶去公司宿舍即可。

鍾璿掛了電話轉頭看去,陳靜還在啃她的手背,完全不留情麵,看那架勢,似乎要把她的皮肉撕咬下來才肯罷休。鍾璿強忍著疼痛,不敢反抗,擔心自己力氣沒控製好把人傷了。她還是頭一回看到陳靜這麼凶狠的樣子,就像一隻被觸怒的小野貓,對人張牙舞爪。

鍾璿扔掉手機,空出來的手伸了過去,輕輕地落在陳靜的腦袋上,溫柔地摸了摸。陳靜的淚水就那樣不受控地滑落下來,她其實已經有點搞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了,心中想要宣泄的似乎不隻是怒氣,還有被壓抑了多時的委屈和怨恨。

鍾璿昏迷的兩年多裏,她從期望到失望,然後又強逼自己接受現實,平靜麵對。隻要鍾璿還活著一天,即使是植物人,她也會愛她,用心照顧她。在數不清的日日夜夜裏,她確實有過一段真正平靜的時光,那是鍾璿昏迷不醒的第二年冬季,每個下午陳靜都坐在病房的窗邊,膝蓋上放著打開的雜誌,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鋪滿整個房間,宛若溫暖。她和她的愛人靜靜地共處一室,她一邊曬太陽一邊看書,而她的愛人,像隻慵懶的波斯貓一樣在睡午覺,柔和的陽光在她蒼白的臉上熏染了一層淡淡的亮色,陳靜看看書又看看她,便真的覺得心滿意足了。

陳靜慢慢張開嘴,卻沒有馬上抬頭,她拚命地把眼淚逼回去,不願意自己在這個人麵前顯出一絲一毫的狼狽。這個人不是她那個安安靜靜的可愛戀人,她把她忘記了,盡管不是她故意忘記的,但事實卻是如此。陳靜一直都很理智,她明白鍾璿沒有任何錯處,一切隻是天意弄人,所以她不怪她——她一直以為自己並不怪她,直到剛才的失控,她的情緒很突然地爆發了出來,滿滿的,深深的,竟全身怨恨。

你為什麼那麼輕易就把我忘記了?

陳靜嚐到口腔裏的血腥味,那是鍾璿的血,她把鍾璿的手背咬得血肉模糊,但即便如此還是不能解恨,有多愛,便有多恨。

鍾璿沒有抽回那隻受傷的手,陳靜的淚水滴在傷口上,比之前更痛百倍,她沒有強逼陳靜抬頭,也沒有開口說些什麼,隻是繼續一下下地撫摸著陳靜的腦袋,像是撫慰,也像是寵溺,耐心地等待她恢複平靜。

“抱歉。”陳靜終是緩過來了,緩過來之後就覺得剛才的自己太過不可思議,居然因為那麼小的事就發瘋,完全不像自己。

鍾璿搖搖頭,抽了張紙巾出來替她擦拭掉臉頰上的淚痕,看著她依舊紅紅的雙眼,心底不禁一陣抽痛。

“小靜,你剛才說要是我害怕的話可以搬走,我是真的很害怕,我害怕那個變態會有更極端的做法,會對你造成傷害,你就當是為了讓我安心,和我一起搬走好嗎?”鍾璿的聲音低低沉沉,很是溫柔,陳靜看了一眼她情真意切的臉,又看了一眼她慘不忍睹的手背,最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