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一段明快動感的滑音就流瀉了出來。

陳靜和萬莉都同時一愣,轉頭看向鍾璿。

鍾璿靠在牆邊,半低著頭,細碎的額發遮住了眉眼,光看她抱著吉他做刮弦的動作的確很酷很帥。

“你會彈?”萬莉有點意外,然後挑挑眉道,“來一段唄。”

鍾璿自己也有點驚訝,抱著吉他的時候腦子其實沒什麼意識,是手指自己動了起來。隻能說明她失憶前會玩這樂器。

“彈什麼?”鍾璿低聲問了一句,不像是問萬莉,倒像在問自己。

萬莉順口回答了一句:“隨便吧。”

陳靜不說話,靜靜地注視著鍾璿,神情有點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鍾璿試著起了個音,然後皺皺眉,停了下來,感覺不太對。

琴音起起落落,磕磕絆絆地往不確定的曲調上走,萬莉很給麵子地傾聽了兩分鍾,分辨了許久依舊聽不出對方在彈什麼,最後默默地去廚房做飯。

鍾璿抱著吉他鼓搗了許久,一抬頭,發現客廳裏隻剩下自己和陳靜,還有蹲在她腳邊好奇地側著腦袋的小貴賓犬。

夕陽的餘光從窗子斜穿進來,地板和家具都抹了一層溫情的橘黃色,鍾璿的半邊臉陷入溫和的暖光裏,看上去有一種不真實的柔情。

單獨麵對陳靜的時候,鍾璿突然有了靈感,隨手一撥,就是一串華麗的清音,行雲流水,不絕於縷。

陳靜一直在發呆,此刻仿佛熟睡中被驚醒,臉上的表情帶著三分驚愕,五分茫然,還有兩分疑惑。

——還沒好好的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麼是溫柔。

——還沒跟你牽著手,走過荒蕪的沙丘,可能從此以後學會珍惜,天長和地久。

廚房裏,萬莉掀開鍋蓋,翻滾的魚湯已經變成了奶白色,濃稠鮮美。她把火調小,往裏麵撒了點鹽,用長柄勺輕輕攪拌均勻,再撒上蔥花。拿勺子舀了點送進嘴裏,滿意地點了點頭。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

房間裏,林醫生舒服地伸展四肢,大字型躺在鬆軟的床上,翻過來,再翻過去,逼著眼睛撈過萬莉用的那個枕頭,抱緊了,把臉深埋進去,神情陶醉地打了個噴嚏。

——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鍾璿抬起頭,夕陽泣血,將她的額發染成了淡淡的金黃,而那雙藏在碎發剪影間的眼睛,烏亮幽深,眸光流轉處,宛若深情。

“彈得怎麼樣?”一曲終了,鍾璿帶了點得意的神色看向陳靜,目光隱隱透著自己也覺察不到的期待。

陳靜搖頭歎息:“有夠爛的。”

鍾璿頓時漲紅了臉:“我不太記得歌譜……而且我又不是經常練習,肯定有點生疏。”

其實隻是中間部分有幾個錯音,整體來說還是婉轉流暢的,但陳靜就是不想說好話,淡淡地道:“爛就是爛。”

鍾璿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後把吉他放回箱子裏。

“唉,你真嚴厲。”鍾璿挨到陳靜身邊,伸手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額發,頓了頓,又重新揉亂,“你不鼓勵一下我,我下次就不彈給你聽了。”

“那你彈給別人聽好了。”陳靜推開她的手,自己理了理劉海。

鍾璿彎腰抱起用腦袋蹭著她小腿的小貴賓犬,突然笑道:“我沒想過彈給別人聽,如果你不喜歡聽,我以後就不彈了。”

小貴賓犬得逞地趴在鍾璿懷裏,卻還不忘眼巴巴地看著陳靜,露出“求虎摸”的表情。

“你怎麼那麼貪心。”陳靜終究沒忍住,摸了摸小貴賓犬的腦袋,撫摸的幅度沒控製好,手指戳到了鍾璿的胸。

陳靜:“……”

廚房裏飄來萬莉的叫聲:“鍾璿,麻煩進來幫一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