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須從這裏下去。”萬公子說,“這是一條密道,能直通到靜寧宮。”
鍾璿俯身朝古井看去,裏麵一片漆黑,深不見底。
萬公子看了鍾璿一眼,將井軲轆上掛著的繩索纏在腰間,率先下了井,身影極快地消失在一片黑暗中。鍾璿一咬牙,也依樣畫葫蘆,將繩索固定在腰間,尾隨而下。
鍾璿原以為這口井會很深,沒想到很快便到底了,萬公子點亮了隨身攜帶的火折子,等鍾璿下來後,抽出腰間匕首,割斷繩索,又在井壁的某處敲了幾下,對麵原本光滑的牆壁竟驀然開出一道暗門來。
“隨我來。”萬公子舉著火折子進了暗門,鍾璿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縱有再多疑惑,鍾璿也沒有心思去思考,她腦中唯一的念頭便是靜公主在等她,她必須盡快趕到她的身邊。
跟著萬公子一路暢通無阻地到達靜寧宮,避過看守的侍衛,來到了靜公主的寢殿。
甫一進門,便聞到了濃重的藥味,甘苦清香,舌根都仿佛隱隱泛起苦味。鍾璿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沉沉昏睡的靜公主,隻是半天不見,那人便憔悴異常,麵色蒼白得嚇人,竟是毫無血色。
床沿坐著一人,穿的是朝服,看裝扮,似是太醫院的大夫,隻是……這位禦醫不單年輕,還是個女子。
“林太醫,靜公主她如何了?”萬公子問出了鍾璿最想問的話。
林太醫長了一張蘋果臉,看不出實際年齡有多大,反正看著挺小,但表情平板嚴肅,嘴唇抿成一條冷毅的弧線,與她可愛的長相非常格格不入。
林太醫表情冷,說話的語氣也冷,她一邊打開藥箱,從裏麵拿出一套針具,一邊頭也不抬地道:“別吵。”
萬公子和鍾璿看到那排銀針後,當即心下了然,知道林太醫要為靜公主施針,立刻都屏住了呼吸,生怕發出一點聲響,影響大夫救人。
林太醫手法嫻熟地在靜公主身上的幾處穴位紮了針,然後才轉頭看向萬公子:“你把真氣輸送到她體內,助她氣血暢順。”
不等萬公子應聲,鍾璿便搶前一步道:“我來。”
語畢,單膝跪在床邊,將手抵在靜公主背部,源源不絕地將內力傳送過去。
約莫有一刻鍾,林太醫伸手捏著刺進穴位裏的銀針,緩緩轉動,慢慢深入,又再過了一刻鍾,林太醫才道:“好了。”
鍾璿收回真氣,便見林太醫將銀針一一拔針,並轉頭問道:“翠兒,藥液準備好了嗎?”
寢殿被屏風阻隔的另一邊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回應:“回林太醫,已經準備好了。”
林太醫看了鍾璿一眼,沒有說話,鍾璿卻能會意,一把橫抱起靜公主,然後走向屏風的那一邊。
懷中人輕得幾乎毫無重量,鍾璿心頭又是一陣抽痛,她繞過屏風,看見那裏擺放著一個大木桶,木桶內不知道是些什麼藥液,烏黑粘稠,蒸汽繚繞。
林醫生的聲音冷冷地傳來:“脫了衣服,泡進去。”
小丫頭看了鍾璿一眼,倒也善解人意,退到了屏風外麵。鍾璿先是伸手試了一下藥液的溫度,這才依言脫去靜公主的衣服。靜公主一直昏迷不醒,任由鍾璿擺弄,衣衫褪去時,露出白璧無瑕的軀體,像極了一具玉石娃娃。鍾璿小心翼翼地將她抱進木桶裏,心裏隻有惶恐不安,半點旖旎的心思都沒有。
“讓她在裏麵泡半個時辰。”林太醫又道。
鍾璿定定地凝視著毫無知覺的靜公主,隔著升騰的霧氣,看見對方原本慘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的臉,慢慢熏染出一絲紅暈。
一直提著的心,這才略略放下。
鍾璿從屏風後麵轉了出來,直直地盯著林太醫問:“靜公主到底得了什麼病?為何會突然昏迷不醒?”
林太醫冷笑一聲,並不答話。倒是從剛才起便一直沉默不語的萬公子開口道:“公主沒有患病,她是……替人擋厄。”
“什麼?”鍾璿沒有聽明白,轉頭看向萬公子,疑惑地追問,“擋厄?那是何意?”
萬公子似乎並不打算瞞著鍾璿,甚至像是準備將一切都坦言給她聽:“陳朝開國國君生性殘暴,窮凶極惡,逆天命而奪帝位,故受上天詛咒,世世代代,不得善終,偏有巫術了得的奇人違背天命,為陳氏皇族施法破咒,保存他們血脈延續。”
鍾璿聽得目瞪口呆,眉頭深鎖,卻沒有出言多問,隻靜靜地聽萬公子繼續說下去。
“自始之後,陳氏皇族每一代皆為雙生兒,其中一個口含七夕靈丹而生,可代另一個擋厄化災,七夕可替主人化解七次災厄,七次之後,丹毀人亡,而每一次擋厄,主人身體必然大受重創,再難恢複。”
鍾璿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一時間懵了。
“真有七夕靈丹?”鍾璿喃喃道,“靜公主是在為……皇帝擋厄?”
“不錯。”萬公子頷首,“曆代擁有七夕者,皆為‘影皇’,與陛下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共同掌控皇權。”